余琛讶异的抬起头看他,他竟不知龚越曾经这么窘迫过。随即他又转头,想从采芹的神色中判断出夏二的话究竟是真是伪。
采芹一直低着头整理食槽外散落的干草,他没资格置喙主家的过往。
“我其实特别佩服县令大人,一个人若是在什么境地都能混出头来,那绝对是这个!”夏二右手拍了拍胸膛,竖起了拇指。
“每次刷马侧草不耐烦的时候,我都想着县令来激励自己,总有一天,我夏二也能像他一般成就一番事业的!”夏二亦后知后觉看到余琛二人的反应,心下暗悔,自己刚刚怕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他连忙换了话头。
“要说啊,我这人就一点不好,不愿意被压着拘着。明明没那个本事,但旁人一旦否定我说我不行,脾气一上来自己都不知道能吹出什么牛。”他挠了挠脑袋,嘿嘿笑了两声:“诶,余琛,你是读书人家里的郎君吧,你说说,我要怎么改呀?”
余琛犹自盯着手中的马刷愣神。
“我怎么生出你这样的儿子?学堂里哪个小子向你一样连书都背得颠三倒四?若没读书的本事,趁早去跟张伯学耕田去,好歹我百年之后你不会饿死!”
明明没那个本事吗?
不,他之前学术不精,并不是全是他能力的问题,每日繁重的劳作让他无暇背书,只能在学堂里听父亲讲学时记住句读与文章的意思,若散学回家后他能有空温书...
没尽全力的一试,怎知道他在治学上真如父亲所说的那样不堪大用?龚叔与宋叔刚刚还赞过他...他不信自己当真无用!
“不试试你怎么知道没那个本事?”
“啊?”夏二愣住,他是在问余琛怎么管住自己的嘴吧?
“不试试,你怎么知道你做不到?”余琛盯着他的眼睛,神色无比认真,是在劝夏二,也是在告诉自己。
“或许你觉得说出来的大话,其实是能达成的呢?”
“然。”采芹也加入了他们的讨论:“我听说过几日军中就要宣布新的选拔条例,凡是在春秋两季的演武上表现突出者,只要过了年末新增的考核,就能加入骑士或轻车军。且夏二说的不错,你每日在此喂马,总有机会偷师,学起骑术来自然也比旁人快不少。”
“好!你这个朋友够意思!”夏二大声吼道:“我也跟旁人吹...说过要做骑士,可你是第一个没明里暗里笑话我的,还有采芹,你们俩够意思!”
余琛笑了:“这话也是对我自己说的,我总觉得,要是把自己陷在旁人对你的看法中,怕是永远也冲不破自己心里那道枷锁。”
“你们读过书的人讲话就是不一样,”夏二也笑了,“那咱们下个..定个约吧,一年之内,我,夏二定要成为亥枉军营中的一名骑士!你呢,你们想做什么?若能达成心愿,我虽没几个钱,到时也要送上一份厚厚的贺礼。”
余琛忽得语塞,他也不晓得如何才能断定自己在学问上能达到父亲所认为的“有本事”。
“不方便说?不打紧,回头你自己知道自己达成了就行。”夏二的心确实有些大,丝毫不介意余琛不坦白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