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辗转。
次日,余琛是顶着两只乌黑的眼睛被采芹叫起来的。甫一起身,他便感受到手臂上传来的酸痛。之前也并非没做过重活,莫非是近几个月太过安逸,一只木杖也能累成这样?
看到采芹怕时间不够他收拾,早早备好的衣裳物品,余琛心里很是感激,他紧了紧腰带,对采芹道:“一会儿我跟龚叔说一声,今日用过朝食后,你教我骑马吧?”
下午听李先生授课时,余琛问出了自己心中藏了许久的疑问:“先生,您认为怎样才算是学有所成?”
李先生的视线终于从竹简上挪向他:“学不可以已。无人敢说自己的学问已登峰造极,不需继续读下去,学问亦不可用一成不变的标准来评判。重要的是你如今所学,能否让你辨别是非善恶,是否足够尽其所用于你想成之事。”
“那,”余琛咬咬牙,“依您看,琛在读书上是否算是有天赋?于琛而言,何谓致用?”
“驽马十驾,功在不舍。学问的深浅并非由天赋定夺。至于‘致用’,那要看你今后志在何处了。”先生放下书,示意余琛坐在案前,“余琛,自我第一天与你授课起,就发现你一直在纠结于自己的学问。
“不论之前你所学如何,先生如何评价,以我月余所见,你背书并不慢,解起文章亦是准确。假以时日,必会有所收获。
“先生今日就是想告诉你,学之为己而非学之为人。想读什么书、要学多少,皆定于你。切莫再拘泥于旁人定下的所谓‘标准’。或许那是他上下求索得来的,却未必就适合你。
“庄周以‘无为’论道,难道在孟轲眼中就是怠惰?公输擅器械,又可否以并未学富五车来断言?”
恍若当头棒喝一般,余琛乍然清醒过来,原来他一直没逃出父亲对自己的评价中!
早间他与夏二谈论时,还自以为明白,大言不惭的说出了莫要把自己陷入别人的看法中这样的话,可他从来就是用父亲的评价给自己的心上了一道厚厚的枷锁啊!
“琛,多谢先生教诲!”他对着李先生深深一礼,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般,发自内心的感谢先生点醒他。
他真正想学、想做的又是什么?
阿父和李先生都曾说过,读书是为了明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