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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你哥哥(2/2)

“……”封意云依旧没弄明白这到底是什么意思,见小白也是一脸郁闷,叹了叹气决定放弃追问。

不多时,二人便走完了这条受刑道。

踏上一处柔软土地,面前浓雾与哀吼声随即散去,一片腥红矮草出现在封意云眼前,豁然开朗。

这片红草浓郁茂密,才刚漫过脚踝,色虽嗜红,却一望无际很是妖艳,别有风情,好似地府中的世外桃源。远处草地上是缓缓独行的几个男女,看他们的样子犹在迷茫苦索,趁着这份景致,越发凄迷。

白无常见封意云望着这片矮草满目痴迷,便笑着说:“这里长得尽是泪草,是阴间才有的事物。它们喜爱凡人的眼泪,泪水越多它们长得越好。来到此处的孤魂都是些痴男怨女,领完了刑罚都忘了自己是谁,也迟迟不愿去那投胎之处,只日夜在此徘徊哭泣。时日久了无泪可流只流了一脸的血来,落到地上,被泪草吸食,才变成了这腥红一片。”

白无常接着道:“等见了君上结了仙君的事情,再邀他带仙君好好在我们阴司里游玩欣赏一番罢。如今时间不早了,咱们走快些吧——”便催促着封意云加快脚步。

那泪草在二人的步踩下一倒一竖,摇曳生姿,很是明艳勾魂。

未行多远,迎面便走来了磕磕碜碜、歪歪扭扭的一溜队伍,正是十个地府小鬼打这经过。

封意云不由自主地盯着看了几眼——不是他们走的不整齐,实在是队伍中人太过奇特怪异。

最前头的这个肚大腰圆却脐上开了一个黑窟大洞,随着一步一挪那洞里鲜血直往外流,像是中了哪国的火炮;后面一位瘦瘦高高可项上无头,往下看去,缺了嘴的半个脑袋正被他自个儿捧在手里别在腰间看路,饶是如此他的个头也是队伍里最高;当间那个则像是死了很多年一般枯槁干瘪,整个上半身皮包肋骨清晰可数,脑袋还光溜溜秃的锃亮;队伍最后头是一个皮肤青紫、高高壮壮、肌肉发达、虎头虎脑、一脸木讷还穿得破破烂烂的……

“哎——?”

“哎——?!”

待封意云看清最后那位模样,条件反射便是一声惊呼,而队伍最后头的那位与他对视片刻,亦是一声嘹亮惊呼,于是……两人异口同声的一个“哎”字,惊住了众人。

那歪歪曲曲的十人小队,和这边仪表非“凡”的二位,两拨人俱是停下了脚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明所以。封意云心中却是一突——对面这位,正是前几世把他拽到潭边,将他用力推入轮回的凶狠鬼差!直到现在,封意云还能忆起那深潭中的混沌刺骨和这鬼差有力的大掌,是多么的强硬薄情,心下立时抖了一个激灵。

而那鬼差上下慢腾腾地盯着封意云看了看,随即露出一个憨厚灿烂的笑容来:“是你啊!”

封意云听这如同街头打招呼一般的话,头皮阵阵发麻。

就在他看着那鬼差龇着满口血牙咧着越来越大的笑容,犹豫着要不要回应他一个友好不失尴尬的微笑的时候,白无常呵斥道:“……大力,你又吃傻了不成,这般无礼!有缘得见仙君,还不快快跪见?”

说完也不等那鬼差反应,转身向着封意云恭敬道:“仙君莫怪,他叫鬼大力,平时就有些痴痴呆呆的,曾丢了一魂不得完整无处可去。君上见他憨厚听话,又力大无穷,便收留了做一名鬼差。”语调尽是嫌弃。

那鬼大力见着“熟人”,高兴地本想伸手拉着封意云抱一抱,却被白无常一顿冷斥吓得低下头去,健硕的身躯发起抖来,旁边一众奇形小鬼们见状也是默不作声,动也不敢动。

封意云见他们如此惧怕白无常,有了底气,放下心来,“原来是鬼大力……大人。说起来,我们还颇有缘分……小白可知,之前都是因为有大力帮忙带路,我才能顺利地,呃,重新做人,不然我不知要在这地府里迷路多久了。”说罢向着鬼大力友好一笑。

那鬼大力见着封意云这春风般的笑容,青紫的脸上愣是浮起一团高原红,呆呆的拽了拽衣角,像是羞涩起来。

白无常阴阳怪气地道:“这么说来,之前都是由大力带着仙君入凡的……”转而想到了什么似的,立马变了脸生气起来,“好你个大力!真是会抢活儿干,看你老老实实的,好事都让你占了!我说之前君上怎么不将仙君的事儿交给我呢,原来是另有安排!说,你是不是又跟君上说了什么奉承的好话了!表里不一,看我不打你一顿解解气!”

封意云本是单纯的说说好话,没想到惹出这样的事来。眼见着白无常扔了幡旗卷了袖子便要去狠狠地揍大力,他赶忙上前拉架,鬼大力呜咽一声连躲带跳的藏于封意云身后,其他几个小鬼见此情形已然呆滞。

正不知如何是好间,只听隔空传来一串掷地爽朗的笑声——

“哈哈哈哈——来了老弟!”

“……”封意云暗想,这又是何方神圣出没。

这声音铿锵有力,穿石破壁,隔空传音却不是凡夫俗子可以发出。他们停下了动作转头看向前方,只见一个身穿黑色长袍,气势飞扬的男人乘风而来,那笑声随他由远至近,眨眼间已从几十丈外飞至众人面前站定。

封意云看清来人便是眼前一亮。此人长得异常俊美,长眉入鬓,眼角斜飞带着几分狂傲不羁,古朴华美的墨色长袍将他衬托地愈发冷冽不易亲近,但不可貌相——来人正止不住大大咧咧的笑声,十分热情地拍着自己的肩膀。封意云心下暗道:“这一世尽是奇人怪事。”

正自腹诽,便见着身旁的一众小鬼们背过身去抖成了飘摇枯叶,鬼大力与白无常也立刻收敛了神态站在一旁,齐声喊道:“君上!”

封意云听得此言,心中惊讶:这人莫非就是传说中的……阴司大佬,冥府之王?

来人却只顾着边笑边说:“果然是大名鼎鼎“鬼见愁”,在这儿也有为你打架的。我家云儿大驾光临,辛苦了辛苦了,哈哈哈。”

封意云轻咳一声:“你是?”

那人戏谑的冲着封意云眨眨眼,道:“我是你哥哥呀。”

封意云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啊?可是……我……你……”

“噗嗤……好了,不逗你了,你且随我来,我告诉你一切。”

那人说罢,便握住封意云的手腕带他径自走开。封意云不知所措,回头向白无常鬼大力看去,可他们早已没了踪影,身后一片空旷。

走了一段时间,二人来到一座幽暗之处,一块一人高的石碑上刻着“石林花园”四字,走进其间,才发现与别处花园不同。

这里虽说是个花园,但满目只有高挺的假山石头和泪草两种事物,实在是有些单调无趣,不过石林的建造摆弄十分讲究,院落进出繁复曲折,更像是一个迷魂阵法。绕着石林走了一会儿,封意云便觉得有些头晕目眩。

“我叫阴和。”旁边那人自我介绍着。

“我叫封意云。”

“你以前总叫我阿和。”那人接着道。

“你可以叫我封意云。”

“……”那人顿了顿,拉着封意云止住了脚步,转过身来紧盯着他的脸,细细端详,良久轻笑一声:“真是忘得一干二净,傻气。”

封意云被盯的浑不自在,眼神游离,小心翼翼地道:“小白说我不是凡人,我却什么都不记得了。但我知道,我确实是和旁人不太一样。”

那人松开了握住他的手,安抚道:“我都清楚。你且别急,我让属下们去取了东西,过会你就全想起来了。”

话音刚落,便从旁边一块黑石假山后面现出三具黑雾来。

那三具黑雾是明明白白的男人身形,却梦魇一般看不清五官面目。他们分别手捧着一个通体明亮、晶莹玉润的物件出来,总共三个,抬起双手半跪着将之呈递给那个自称阴和的人。

“这些就是一切。”

阴和话毕,便快速伸出两指,在封意云未及反应之前点住他的眉心,顿时一阵刺痛自眉间钻入封意云的脑海,雷雨骤击,毒蛇翻腾,痛如千锤落下。封意云在这剧痛之中却发不出一丝一毫的声音,全身都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控制住。

过了片刻,那疼痛渐渐好转,开始消散。神识清明之后,一些陌生又熟悉的画面挤入他的脑中,走马灯一般地播放。

于是,前尘往事,尽揭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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