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姑娘是否经常来此楼?我看那些店里的小厮都认得你的样子。”云珞陪着秦筱一路往秦府走去,秦筱也出门好一阵子了,太迟回去的话,恐怕父亲和兄长都要担心了。“我在来京中会友时,便会来此讨论书画,这楼有几间包房,远远能望见京郊的翠微山…绿荫茂林,总能带来些许感悟。”秦筱想前几日她还画了一副青山图。“听上去确实舒心…”云珞一路同秦筱聊着平日的喜好,家人的近况,又问了关于新的宅邸居住是否舒心。秦筱知晓前些日子云珞刚刚封了淮王也为她祝贺到。不一会儿二人便走到了秦府门口,云珞虽然不舍却也只得拜别秦筱。可好巧不巧的是,秦祀刚好从归家,竟撞见了云珞送自己妹妹回府的一幕。秦祀是朝廷官员,自然认得云珞,他一看到云珞便赶忙上前道“下官左都候秦祀,见过五殿下。”秦祀心下疑惑自己的妹妹怎么会与皇家的人走在一起,他们一家因为父亲功高震主已然是交了兵权又回居京中,现下若是与皇氏有所往来,那岂不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左都候不必多礼,我与令妹凑巧遇上,聊的投缘便不自主多说了几句。”云珞当然知道他在害怕什么,她也承认自己是大意了,确实应该注意一下与秦家的交往情况,否则就是把他们往火坑里推。“劳烦殿下送家妹回来。殿下,现在天色渐晚,不如下官潜人送您回府。”秦祀的话客气的很却如寒冰拒人于千里,云珞心道,这兄妹俩还真是如出一辙,警惕心高的很呐。“左都候哪里的话,我不过是同令妹一道走走也聊些家长里短的,这便要回去了。”云珞别了二人便离开秦府回到自己的宅邸去了。见着云珞离开的身影,秦祀面上严肃的问了一下秦筱“妹妹,你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与皇家的人…”秦祀的话还没说完,秦筱便回道“也是机缘巧合,哥哥莫要担心。况且那五皇子仁德,又有才学,不似那些个争储的皇子般。”看着自家妹妹如此道,秦祀也不好再说什么。他这妹妹一向聪明机警的很,现下一家人最要担心的,恐怕是家中纨绔好斗的三弟秦延。秦家一共有四子,秦祀与秦筱同为主母韩氏所出,三弟秦延为妾赵氏所生,还有一个最小的妹妹秦婉,年仅六岁,系妾尹氏所出。
数日后,云珞依照规矩前往淮地探查。按古法,皇子封王后需长居于封地不得留在京中。可大燕建国之后,高祖皇帝亲自留下政令,凡是封王的皇子皆要留在京中居住,只有刚刚封王时需前往封地探查,其他时候若要前往封地则需皇帝允许。主要是为了让皇子们能够了解自己的封地收成,也给当地官吏交接的机会。
淮地离京约莫有大半月的路程,云珞此去只带了司羽和张洋以及几位侍从。司羽身为云珞身边最为亲近的女侍,而张洋则是云珞这么些年来一直带在身边的谋士。
走了几日有余,正是来到中原腹地,司羽策马回到云珞身边“殿下,今天恐怕只能走到这里了,再往下走的话,便没有驿站可落脚了。”云珞听罢点了点头,便令身边人前去与驿站人员交接。此地为四哥云彦的封地,土地肥沃适宜农耕,居住于此的大多是有着百亩家田的富人。云珞一进到驿站,那些个官员便赶紧上前溜须拍马,命人备上美味佳肴,还私下打探云珞需不需美人陪夜,弄的云珞当真哭笑不得。一路上的驿站大多如此,越往南下走才渐渐有消下去的势头。等于云珞总算来到自己封地境内,这里的驿站已经相当冷清。
“张洋,你去与此地的县丞知会一声,本王午时要看到此地税收账簿。”这地方土地虽然不差却没有耕种的农人,现下应当是播种的时节,然后农地里却一个人也没有。云珞心里奇怪的紧,便打算查一查此地的税收情况,看看是不是有什么猫腻。张洋对着一脸疑惑的云珞道“殿下,淮南一带百姓早就走没了。因着齐国那辛向将军,每到播种时节便屡屡来犯,他们也不正式开战,只是各处潜派几位兵士将田地烧了去。就这样一来二去两三回,早已没人敢在此地播种了。”云珞听罢无可奈何道“原来情况比我想象中还要糟糕的多。”现下淮地的边军,都是靠着朝廷大批运来的粮食苦苦支撑,这途中运输加上人力的消耗不知道要多少钱粮。
云珞与当地州刺史萧密,些许县丞一同在淮地巡查。云珞到封地的时候,百姓都是极为欢迎的,这里虽然不算富裕但因着几位县令与刺史萧密清廉爱民,所以生活也算过得去。几日下来,云珞也觉得这位刺史人品才学俱佳,百姓在他的治理下也算安生。近日,萧密前来寻云珞,他开门见山便道“五殿下,下官有一个不情之请。”云珞疑惑地看着他,便道“萧刺史请讲。”见云珞眼中只有疑惑神色并无不悦,萧密当下赶忙道“淮南一带,齐国屡屡来犯,望殿下能禀明圣上。而今常有百姓无地耕种,离着齐国近些的地方更是凄惨,长此以往下去恐怕淮南将永无宁日。”云珞知道对方说的句句是实情,可她没想到这么重要的事情,她在京中却从未听说,想必是有人将这些事压了下来。她虽然身为皇子却并不受宠,也不知自己的话是否能让陛下有所行动。“殿下,那些临近齐国的地方皆是路有冻死寒尸骨,街有卖子米一斗啊…”每每念及此,萧密的心里就像被刀扎了一般,然而他却无能为力。此战乱地方与京中繁华平和大相径庭,而京中官员又怎会了解的了实情?云珞惊道“竟还有这种事情,司羽,备车,我要同萧刺史去看看。”她起先以为不过是有些贫穷的地方,也天真的认为齐国国君贪图安逸不会轻易来犯,不想齐国还是有有识之将,将大燕边境闹的人心惶惶。
来到燕齐两国交汇的地方时,云珞才真正明白到什么叫做身处地狱。土地已被破坏的很严重,路上几乎没有多少人,偶然也会看到几具躺在路边的尸体,有时候还会看到孩子喊着卖身以求安葬双亲。云珞看着眼前的情景,心中不由得隐隐作痛。她感觉自己从前的认知被冲垮了,她以为的安平富足的大燕,现下都去哪了?“大人行行好吧,买下我吧…大人行行好……”云珞经过一孩童面前,那孩子竟冲到云珞面前,又是下跪又是磕头,嘴里不停的念叨。云珞一身富贵的装束在人群中格格不入,也正是因着如此,这孩童才会冒险上来赌上一赌。云珞心里却没有被人拦下的恼怒,而是满心的无奈与愤恨,她气自己如此不受父皇的宠信,什么也做不了。她身为大燕的皇子,却对此无能为力,真是可笑。云珞不顾身边侍卫的阻拦,低下身子去扶起跪在地上的孩童“孩子,我不会买你,但是我可以给你一些食物和银子,拿着这些好好活下去…”云珞说完便对着身边的司羽道“去,把我们带来的银钱和粮食分给这边的人,只留足够返京的部分就行。”
此时此刻,一个轰动京城的事件发生了。前些日子在大殿前顶撞皇上的御史大夫赵大人被当街问斩了,据说是因为中州钱粮富庶因而滋生贪官污吏一事。这位御史大夫与秦家关系亲近,连带着秦大将军也受其牵连被罚了半年俸禄。“兰心,你且去安排人取些银钱给赵家家眷送去,小心点莫要让人认出了。”秦筱听闻赵大人被斩,家眷流放的事情后,心知父亲和哥哥都忙于应付朝中事宜无暇他顾,便潜人悄悄送了银钱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