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给我滚!不然今天谁都别想走!”
护在母亲身前的少年不住颤栗着,双目赤红,头发凌乱,宛如一头被激怒的幼豹。
细白的手握着一根钢筋,指着周围数不清的口诛笔伐的陌生人,那些人横眉冷目,杀气腾腾。
少年执拗天真的样子,就像个笑话横亘在高晖与世界之间。
他猛的睁开双眼,瞪着淅淅沥沥的水柱,良久,他伸手关掉花洒,捡起脚边湿淋淋的军训服套上。
打开浴室门后,蓦然的四目相对让双方都有片刻怔愣。
浑身水汽得高晖突然出现在眼前,在发呆的林祎骞隔了两秒钟才想起来自己守在门口的目的。
他把拿在手里的衣服递过去,说:“你衣服,洗个澡连换洗衣服都不拿,我真是服了。”
高晖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一双黑漆漆的眼睛普通珍珠,沉寂又绚丽。
又不说话,又跟个死人一样没反应。
林祎骞顶烦他这劲儿,跟谁欠他似的。
他顾及到高晖刚刚才吐过,压着火气把衣服丢到他身上,没好气地说道:“看什么看,学长天天做慈善,不是看你年纪小,我才懒得管!”
“噗嗤——”季三秋靠在吊椅上转着笔笑,“这个freestyle非常优秀。”
王卓从旁边伸出脑袋,眨巴眨巴大眼睛,怯怯的看着高晖,关心的说:“你还好吗?我们都很担心你。”
高晖攥着林祎骞丢过来的睡衣,眼珠子都没动一下,连看都没看王卓一眼。
看到他这样儿林祎骞就来气。
“他能有什么事儿?我都说了别管他,走,追你的剧去!”林祎骞推开王卓的脑袋,搂着他走了。
王卓扭着身体往后看了看站在门口的人,嘟囔着:“你刚刚还说明天给他请假,不去看医生真的可以吗?”
林祎骞把他按进椅子,冷笑道:“你在这儿操哪门子心,人自己不愿意去,他都不在乎,你管那么多。”
“少说两句吧你,我以前不知道你嘴这么毒呢。”季三秋蹬着桌子,伸长脖子跟高晖说,“虽然我觉得你可能不需要,不过我还是得说,晚上不舒服喊一声,别硬扛着。”
他等了两秒,果然没等到回应。
不管是谁的关切与善意,投注在高晖身上,都如同石沉大海。
冯征远有些不满地回头看了一眼。
季三秋也不在意,对冯征远笑了笑,继续埋头做自己的事情。
“哐——”浴室的门关上了,高晖拿着睡衣退回了浴室。
林祎骞一直沉着脸站在王卓身后,眼睛盯着电脑屏幕,眼神有些放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高晖换了睡衣走出来,径直上了床,盖着薄薄的空调被,面朝墙壁睡了。
过了一会儿,林祎骞突然“啧”了一声,离开了602,顺手按灭了602的灯。
季三秋没开台灯,灯一关他什么都看不见,小声骂了一声,没多说什么,王卓从抽屉里拿出耳机插上,冯征远聚精会神的敲着键盘。
十分钟后,林祎骞穿着大裤衩子和白背心再次出现在602。
季三秋关上门,跟在他后面进来,问:“怎么个意思?”
“今晚咱俩挤挤。”林祎骞稀疏平常的说道。
“……”季三秋一点儿都不稀疏平常,惊悚的盯着他,“你莫名其妙抽什么风?”
林祎骞从来不跟人挤一张床,这是朋友圈里众所周知的事情。
林祎骞没说话,自顾自爬上季三秋的床,留季三秋一个人站在下面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从小到大第一次跟人同床共枕,还是宿舍这种单人床,林祎骞觉得自己翻个身都能碰到季三秋,浑身都不自在。
他忍无可忍,第三次提出诉求:“你往里让让。”
季三秋又往里拱了拱,说:“我他妈已经贴墙上了!”
林祎骞叹了口气:“我总觉得我俩转眼就能抱上,你跟贴我身上似的。”
冯征远听的直笑,小声说:“干脆抱着睡吧,好基友,谁也别嫌弃谁。”
“收收你幸灾乐祸的嘴脸。”季三秋很郁闷的踹了林祎骞一脚,“这位大少爷,您今天是受了什么刺激?”
“啧!”林祎骞赶紧往旁边挪了挪,侧着身子趴在栏杆上,有声无气地说,“别烦,睡觉,明天还有早课。”
“谁烦谁啊,好端端的,我床上平白无故多个人,我多无辜!”季三秋认命的用头抵着墙。
林祎骞闭着眼睛试图让自己睡觉,瓮声瓮气地说:“你上次说那事儿,我答应,闭上你的嘴巴。”
季三秋眼睛一亮,心满意足的说:“成,大爷,您爱睡到啥时候就睡到啥时候,您要不满意,我去跟冯黑皮挤都成!”
冯征远说:“收收你阿谀奉承的嘴脸。”
“睡觉睡觉!别吵着我林大爷!”季三秋美滋滋。
王卓没睡着,默默听他们的对话,乐不可支,老化的床架随着他的颤抖发出咯吱咯吱的叫声。
季三秋用脚跟蹬了下床:“干嘛呢干嘛呢,偷着笑以为我感受不到?床都要塌了!”
“你们太逗了,远哥不要面子吗?”王卓笑着说。
冯征远闻言装模作样叹息一声:“你远哥面子里子都不顶用。”
他们小声聊的欢快,黑夜里有人翻了个身,窸窸窣窣的声音并不大。
刚好被林祎骞捕捉到,因为从他的位置能清楚的看见高晖的床。
“睡了,别吵。”林祎骞出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