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哪止是好啊，是忒好了。要知道，自天庭立世二十余万以来，除却九重天上的神庭之主天帝，还有生来即掌造化之生的天齐仁圣大帝和生来即掌造化之死的北阴酆都大帝这两位异族古帝之外，统共也只封过四位帝座而已。

而北冥帝君就是其中之一。据说他的真身，乃是二十六万年前天地初开时极北孕育的第一块寒冰，与那北极仙光一同出世，天生仙胎，又是天族护道人先天道佬斗姆的唯一弟子，地位之尊崇，比先天帝之养子，贵为天族十二上君之一，六界众水君之首的白弋还要高上一筹。

可是这尊帝君阅六界红尘，不知都见过多少沧海桑田了，虽对穆子烨他们师兄弟没什么架子，却是六界中出了名的不拘于礼放浪于形骸之外，这十几万年来，恐怕除了昆仑山上的白弋，就算是天帝也没见过他几面。再想想那上古之时，先花神莲月是何等的才惊六界，被捧为六界四海第一绝色，又一心倾于帝君，连婚契都差点定下了，还不是白等了他三万年，奈何玉殒。

而且北冥帝君那个年代的事情，穆子烨是从来不敢去多想的，因为他知道，就算是放自己出去掘坟，大概都已经挖不到那个岁数的坟了，又有什么可计较的呢？可眼前这个傻弟弟，竟然有这种能耐，能与他断袖？

“三弟弟……”穆子烨忍不住又吞了吞口水，问道：“帝君他，允你了么？”

闻言，子沐的眼眶更红，一副险些落泪的委屈模样，穆子烨望着不由一拍脑袋，暗道自己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让这个傻弟弟多生伤心。想来也是，子沐这个膏药般粘人的性子，若是帝君允了，又怎会跑来这离北海万里之遥的连祁国做山大王。

果不其然，他又是一杯烈酒下肚，总算开口：“自然是没允的，我在北海边上守了五百年，帝君只出来见了我一面，说我自小在蜜罐子里长大，连何为情爱都还不知，又谈何恋慕。”

“可是我为了他连东海都不敢回了，父君差点还打断了我一双腿，若是为了别人，我是万万不会甘心如此受气的，但一想到我是因为他，却偏偏受下这口气。若此心此意还非情爱，我也确实是不知道何为情爱了。”

不知为何，听见他亲口否认，穆子烨心里反而缓了一口气，不然着实是震撼太大，让他有些缓不过来。

“那帝君还说过什么没有？”穆子烨继续问。

“他让我出去看看，说六界的苍生芸芸，我若是能自己走过一遭，想明白后再回去找他。”子沐低头。

“帝君能如此说，那待你也不算太过薄凉。”穆子烨略微沉吟，不由思索到底怎么安慰自己的傻弟弟才好，唉，实在是难说话，他心里也不由叹了口气，才道：“三弟弟，仙途漫漫，其中情路曲折也是有的，不论帝君对你是何种心意，也总得摸索过河一番，走过些缦回小路，才好遇见明日豁达吧。毕竟帝君早已经清冷惯了，所以在这其中，最重要反而是你，在帝君明示之前，切不能可他心生厌烦，要以退为进，温水煮蛙才是正途。”

闻言，子沐只是略微迷糊地点了点头，而长彦还是自顾自喝着酒，忽然抬头看了他们两个一眼，神情似乎有些古怪。

“对了，你说自己之前被人打伤了，可清楚是何人？”长彦终于开了口，总感觉再不问这个弟弟就彻底醉了。

子沐一顿，前面光顾着悲风伤情，竟差点都忘记这茬子事情了，然后又想了想，才回答：“其实我也不太清楚，我是在上京城内遇见他的，是个来历不明的黑袍男子，当时正在追杀我的一个朋友，我便想出个头。”

又挠了挠头道：“没想到那人竟也是个狠茬子，我暗中偷袭都没讨到半点好处，还差点赔上大半条性命，折了七八串人鱼泪才好不容易逃了过来。”

“竟如此厉害？”穆子烨一愣，这人鱼泪可是他们鲛人身上的至宝，即使是像子沐这样的纯血鲛人，都要过万年才可以结出一串多一点。也就是之前那两只小妖不会什么御物之术，才会被师兄如此就夺了去。若是随便换两个修为精深点的人，都万万不会这么简单。

而七八串人鱼泪，还是在东海少君姬子沐的手里，要是引爆起来，恐怕就算是天族上神遇见，都得皱皱眉头。等等，七八串人鱼泪，穆子烨忽然心里一惊，笑得略微尴尬，道：“全…全…折进去了？”

“还剩下这一串了……”姬子沐点头，眼神略有些委屈。

祖宗，我败家的小祖宗啊！穆子烨不禁捶胸顿足，要知道，这一串人鱼泪放到外面都是天价，若是进了妖族的拍卖坊，指不定可以换多少天材地宝，给他们云梧宫开销个千把年都绰绰有余。他竟一下子赔了七八串？就算是东海惯来富庶，知道了也有的是心疼。

“赔些外物，若能长点教训，倒是好的。”长彦在一旁饮了口酒，轻缓缓道。

“可还记得那人相貌？”穆子烨疑问。

“那人似乎刻意在隐藏身份，在自己身上施了匿身术，所以我看不清楚，不过他的仙法路数我是记住了的。若是下次遇见，定能分辨出来。”子沐摇头，又道：“若是下次大哥和二哥哥愿意帮我，我倒是有把握让他再吃些苦头。”

“匿身术？在近来涌入上京附近的势力中，万妖窟惯来跋扈，定不屑如此，而酆都又自诩鬼族正统，素有傲气，应该也不是。”穆子烨摸了摸下巴，忽然笑了笑，道：“倒是有些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