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陷入深深的回忆,继红推了推我,轻声喊到:“姑姑,你睡醒了吗?”我昏昏沉沉的大脑逐渐清醒过来。弟弟说:“姐,已经进红卫村了,右边就是那座圣母的坟墓。”
我揉了揉眼极力辨别着地理位置,寻找着那座高高凸起的大土堆。曾记得以前土堆上树木林立,野草丛生,黑压压一座圣母墓,大风刮起发出“呼呼”的吼叫声,给人一种神秘又惊悚的感觉,除了墓前初一十五烧香上供的人们,一般没人上去过。
时过几十年,低矮的草屋不见了,排排红墙碧瓦农家院已超过了以前县委家属院的风貌,哪里还看见圣母坟呢!弟弟看我找不到,停下车指着高出一片瓦房旁边小树林说:“那就是圣母坟。”
我不懈的问:“怎么这么矮了?”心里一阵凄凉,时过境迁,原来人生易老,地也会老!
过了红卫村,汽车沿着一条高低不平的小路颠颠簸簸大约走了半小时,继红说快到了。我的心一阵阵跳动加速,把头伸出窗外向远处搜寻着。远处一片青纱帐中点点红色时隐时现,往前走红点越来越大,已经看出是红瓦青砖的房子了。
继红说:“到了!我妈不知咱们到来,给她个惊喜吧!”
汽车停在用钢丝围成的一个不大的院前,大铁门前的大黑狗窜上来“汪汪”的狂叫,那警惕的眼神看出是一只誓死保护主人的忠良。继红上前招了招手,它乖乖的不再叫,亲呢的舔舔继红的衣角,迎着她进入院子。
听到狗叫屋里走出一位中年妇女,清秀利索。惊喜地说到:“哎呀我的小姐,你回来怎么不先说一声啊?”然后莫名的看着我们。
继红刚要介绍,屋里传出女人的声音:“小田,谁在那里说话呢”被叫做小田的保姆接过我们手中礼物,高声说:“大姨,是继红妹妹回来了!”
我们紧跟几步进屋,一个满头白发,中等身材微微发胖的老太太正在剥花生,见有人进屋,她扶着腰从椅子上慢慢站起,继红笑着对老人喊道:“妈妈,我回来了!因为领导让我来咱县里办事,走得太急,没来得及和你说。”
老人佝偻着腰往前走了一步,眯起松弛的眼皮,用手揉了揉眼睛,眯起眼看着继红,开心的笑着说:“你是给我惊喜啊?”然后看着我和弟弟问:“你的同事?快让人家坐下,田嫂快冲茶!怎么来的?”边说边忙乎着找茶杯。
我看着那张布满皱纹的脸,泪水涌了出来。我一把抚着她的双臂,在那张略显富态的脸上寻找曾经痕迹,我禁不住感叹道:“老了!真的老了!变了!变化太大了!”
她吃惊的再次打量我,继而摇了摇头客气的问:“你认识我?”我心里又一阵酸疼,三十多年的岁月,变化的不只是二嫂,我也变得她认不出来了!
继红说:“妈妈,她是你常和我说的姑姑赵秀新啊!”
二嫂被我的突然造访打楞了,她把椅子向我跟前拉近,两束光在我脸上来回扫视着,竭力辨认着,疑惑的问道:“你就是赵秀新?不是小丫头吗?怎么也老了?我婶子呢?她没和你一起来吗?”
我破涕为笑说:“你只记得我在一中时的样子?还记得我在红卫联中时的样子吗?我妈在1999年就找马克思去了,她一直想着你,挂着你们一家,临终前还一再嘱咐让我找到你。”
她禁不住落下眼泪,紧紧抓着我的双手,亟不可待的问着这些年我们的情况,我不住的回答着,她一会哭,一会笑,我俩哭哭笑笑谁也插不上嘴。
过后继红告诉我,二嫂除了还记得自家人,只记得得病之前的外人,直到完全恢复意识也不记得文革期间的事,那段历史在她心里成了断层。我心想也好,使她减少了不少痛苦。
一会继红和田嫂做好了饭,除了几个我们带的肉食,全是我最喜欢的家乡蔬菜。二嫂歉意的说:“不知道你们来,将就吃吧,田嫂一会到街上买些鱼来!”她一个劲的给我夹菜,根本顾不得吃饭,不停的问这问那,好像要把几十年的事一下子都说完。
弟弟开玩笑说:“二嫂不管我们,只要大姐,我吃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