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点三十二分，公安局刑讯室，余光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像是参观博物馆的游客，他仔细打量着房间的每一个细节，甚至还摸摸墙壁，踮脚看了看上面的小窗户，用手测量了一下高度。

袁彻透过玻璃看着，佩服他在这个时候还能表现的如此轻松。

据带他来的所长说，当他们找到几个人，声明需要带他们会去协助调查时，他身边的几个女人都像老母鸡一样把他挡在身后，哔哩吧啦抗议了一会儿，还是余光安抚住他们，说警察只是让他协助调查的，不用那么紧张。

可袁彻不相信他不紧张，他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尖不停轻轻敲击膝盖的动作，和他脸上表现轻松的神情形成很矛盾的对比。

袁彻不准备现在进去，让他等的越久，对他的心理影响越大。

丁成旗这时匆匆从走廊另一侧走来，走路都带着风的，等走到袁彻身边，二话不说拉着他就往远离审讯室的地方走。

“你是怎么想的？”走到两个办公室以外的地方，丁成旗没等袁彻站稳就开口问道，眉头纠结的成了一个疙瘩。

“没怎么想啊。”袁彻明知故问，他知道丁成旗并没有决定要审讯余光，自己私自叫人把余光带来，从面子上有些过不去。

“你没怎么想，我问你，你把他带来做什么？我们现在有证据指正他吗？你这样不是打草惊蛇吗？”

“也许打草惊蛇很有用呢？”正说着，队长也过来了，他看着袁彻的眼神同样带着疑问。

袁彻解释道：“是没有证据，但所有我们现在已经掌握的线索都指向他，就连十年前的公安局身份信息里的照片都看上去有六分像他，这些难道不够让我们和他谈谈吗？”

“有这样谈的吗？在审讯室，摆明了当成嫌疑犯了。”

“那又怎样？他是什么大人物吗？有不能在审讯室询问的理由吗？”

丁成旗还想说话，被队长伸手制止了，队长沉吟了一下问道：

“你是想从侦讯的角度找到他的漏洞？让他不打自招？我看有点难，我刚才过来看到他了，不是他问心无愧，就是早有准备。他是搞文字的，要是整个审讯都和我们玩文字，我们未必能玩的过他。”

袁彻看向旁边堵着气的丁成旗：

“我们能不能玩的过他，就看掌握在手里的东西够不够。丁组长，你还有没有什么可以用的信息？”

丁成旗瞪着袁彻：

“我知道的陈锋不是已经告诉你了？话说你把陈锋怎么了？他回来就有点怪怪的。”

袁彻想起在工作室陈锋的眼睛总是躲避着两个人，又在他们视线错开后偷偷打量他们。估计柯然的举动带给他不小的惊吓。可怜的人，大概从来没有见过一个男人对着另一个男人撒娇的样子。不过丁成旗这个时候提出这个问题，袁彻觉得他并不是关心下属，而是要岔开话题。

队长上钩了，拦住丁成旗的话头：“现在不是处理内部矛盾的时候，想想怎么问，局长刚才打电话，说这个余光是个公众人物，一定注意分寸，否则他往我们身上泼脏水，会很麻烦。”

袁彻点点头，丁成旗那边已经按捺不住了：

“既然局长同意，我来审，我掌握的盛光年的信息比较多，看能不能聊出点破绽来。”

丁成旗的反应和袁彻预想的一样，他知道丁成旗一定有一些信息没有告诉陈锋，就怕透露给自己，他轻笑着点头同意。先看看他出什么牌，能一举拿下自然好，如果不能，至少知道余光有哪些地方可以作为突破点。

等他们回到审讯室，就见柯然已经在里面了，正和余光聊得欢，这下不止丁成旗恼了，袁彻也恼了。

柯然不知道哪个动作抻到了，伤口的纱布上渗出一丝血迹。回到警队袁彻把他带到休息室，命令他躺在那里不准动。

这小子完全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

没等丁成旗发作，袁彻已经先他一步推门进了审讯室：

就听柯然呵呵地笑着，笑的时候脸上还不自然地扭曲了一下：

“没想到还有这么多有趣的事，这要是排成电视剧，一定要拍进去，太搞笑了。”

余光刚才脸上的笑容慢慢淡了下来说道：

“现在拿来将就是笑话，可那个时候我经历那些的时候哭的心都有了。”

两个人的谈话被推门进来的袁彻打断了，柯然忙把放在桌子上的一个小本子收起来，塞进口袋，然后站起来冲着进来的几个人笑：

“我是想难得见到大作家，所以就过来打个招呼。”

丁成旗不满地呛呛着：

“什么第一次见，你们昨天不是去找过他？袁彻你是不是应该管管你的人，这么蹩脚的理由拿出来糊弄谁？”

袁彻没等他把话说完，已经拉着柯然离开审讯室。队长和丁成旗留在里面，一起问话。

站在单侧玻璃外面，袁彻把柯然安排在一把椅子上，双手扶着椅子把手，身体凑近了瞪着柯然：

“我是不是告诉你让你躺在值班室不要出来？你出来干什么？”

柯然捏着鼻子嗡嗡地说道：

“那里面的气味难闻死了，再不出来我都中毒了。”袁彻一时气短，男值班室是严格按照卫生要求打扫的，就是在案子紧急的时候也有专门的清洁人员负责整理。怎么就能把他熏成这样。

明知道柯然是找借口，可也没有什么理由反驳，再说下去，就严重偏题了。柯然忙拍了拍他：

“开始了，我们不去看看热闹？”

袁彻哼了一声，算是放过柯然，站起身来把他做的一起往前面推了推，然后抱着手臂站在玻璃前面。

例行的问话已经结束了，丁成旗面带微笑问余光这两天的行踪。

袁彻惊讶地发现这好像是他头一次看道丁成旗笑，柯然在旁边也调侃着：“他笑起来的时候，脸像是假的。”

袁彻噗呲笑出声来，陈锋这时推门进来，袁彻忙把脸绷紧。

余光开始像流水账一样回忆这两天都干嘛了，大部分都是在写作，写作，睡觉，吃饭之类的。似乎他的生活只有这三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