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彻最后一个问题的答案让他心思烦乱起来,他那次从梦中醒来叫着盛晗的名字,曾经有一度还荒唐地以为自己通灵了,就像柯然一样,竟然能够预知一些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更荒唐地他曾假想是不是盛晗托梦给自己,就像聊斋里面那些鬼魂一样。
可他完全没有想过催眠这个可能。如果,他和柯然都曾经被催眠过,那就能解释为什么他的爸爸会和柯然家人走到一起。为什么妈妈看到柯然的时候表现的那么不寻常。
他和柯然,果然是曾经认识的。在柯然还是盛晗的时候。
顾华宇他们调侃说他和柯然之间的默契的有些让人嫉妒,郭图荣开玩笑说他们是不是上辈子就认识的。而他一直以为对柯然这种即关注又排斥的感觉是因为他莫名其妙地被柯然的外表吸引,和他们时好时坏,迷离的关系。
现在这一切都有了解释。
可接下来的问题是,他们是怎么认识的,什么原因让他们两个同时接受催眠治疗?他认识柯然的时候,他还不叫这个名字,那是不是意味着他曾经知道柯然的过去,他们也许曾经是一对,他们的父母为了让他们分开所以才做了这么多?
又或者,柯然的那个谋杀现场的描述,其实主人公是他自己?想到这个可能,袁彻手脚冰凉,他身体机械地做着顾游交代给他的事,付钱,走人。
直到他走到门口,理智才提醒他,身边有一个人可以问的,于是他再次问顾游:
“你说的那个童年的精神创伤,杀人算不算?”
正在低头回复信息的顾游突然抬起头看着袁彻,眼神一瞬间像刀子一样,又在下一瞬间恢复了柔和:
“杀人是一过性的事,不是长期的迫害。不过,如果是多重人格,人格之间是互相独立的,其中一个人格杀人,其他几个人格可能完全不知情。”
袁彻点点头,再次谢过顾游,自己开门走出去。
站在门口呆了一会儿,袁彻感觉自己的胸口被汹涌着热流淹没,这股热流夹杂着胀满的喜悦的感觉,恐惧的感觉,酸楚的感觉,这些感觉在胸口汇聚起来翻腾着,像要把胸腔冲破。
等这些感觉慢慢沉淀之后,袁彻感觉自己的脸上湿漉漉的,伸手触摸,竟然是一窜泪水。
这是他第二次流泪,都是为了同一个人,他甚至明显感觉到记忆里有一些东西想要冲破牢笼,他都能窥伺到一些边角,那种明明知道答案就在心底,却怎么都找不到,看不清的感觉糟透了,他此刻比任何时候都无力。
档案室里,那几份有着柯然的监控视频截屏的资料,丁成旗提醒他的话,柯然对凶案现场总是准确找到,难道真的是因为他早就知道?
可他们一直追查的线索又都是确实的可靠的,柯然绝对没有参与其中,最多只是知情。
这些问题只有柯然自己能够解答,袁彻突然急切地想要见到柯然,他快步冲下楼,甚至都忘记了坐电梯。
袁彻一路跑下七楼,沿着小路跑了一百多米,他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
见到柯然又怎样?刚才顾游也说了,他不同人格之间是完全独立的,一个人格做的事,其他几个人格是不知道的。问题,哪一个人格是那个知道答案的人格呢?
庄亚楠,袁彻想到这个女人,她一定知道些什么,还有,他的家人,他的妈妈一定也知道。
袁彻斟酌了一下,看了看时间,拨通了他妈妈的电话,继续往小区外走。
电话接通的比预期的要快,那头妈妈的声音听上去很清醒,她应该是还没有睡。
还没等电话那边的人说话,袁彻就急匆匆地问道:
“妈,盛晗去咱们家了吗?”
“没有啊?”袁彻妈妈本能地回答着,但停顿了一下后又改口道:
“盛晗是谁?我认识吗?”这中间语气的转换,连孩子都知道后面这句是假话。
袁彻沉声说道:
“你不用瞒我了,我知道盛晗是谁了。盛晗就是现在的柯然。你早就认出来他了是不是?”
电话那边安静了下来,袁彻似乎听到了一阵抽气的声音,然后是什么捂住了话筒的摩擦声。袁彻没有给她喘息的机会,用自己能用到的最愤怒的声音,其实一点不难做到,接着问道:
“你们当年把我们分开,不觉得有些过分吗?现在他变成这个样子,你们满意了?”
电话那边终于有了声音,袁彻妈妈声音有些颤抖,急切地问道:
“怎么了?他怎么了?他又伤到你吗?”
袁彻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这句话,脑子飞速思考着,伤到他?柯然会伤人吗?一个又字说明什么?柯然曾经伤害过他?
袁彻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忽略自己因为紧张而加速的心跳声,干瘪瘪地说:
“没有,他不见了,我找不到他,不知道他在哪里。”他知道这个谎言随时都能被拆穿,只要他家里人打通柯然的电话就能证实。可现在这个谎言必须要继续下去,用谎言换取真相,这是他能想到的最直接的办法。
“不见了?怎么会不见了?发生了什么事了?先不说了,你去找找,他这个时候会躲在黑暗的地方,他在哪儿不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