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是庄亚楠打来的。袁彻在心底哀叹着,之前和庄亚楠通话的时候他们谈论的就是柯然的事,如果此时庄亚楠再把话题继续下去,他就真的是百口莫辩了。
可不容他多想,柯然已经接通电话,打开了免提,谁知电话里的不是庄亚楠,而是袁彻妈妈:
“袁彻,你在哪儿?和柯然在一起吗?”
柯然把手指放在唇边,摇摇头示意他,就算他没有这么做袁彻也不准备说实话,他回答没有,在心底祈祷所有在这附近的神明,他们不是为了同样的事来找他,最好让庄亚楠失忆吧,不要再提起和柯然有关的话题。
袁妈妈果然没有再提柯然的事,却说了另一件事,这件事是袁彻最不想提及的:
“盛光年死了。就在半个小时前死于急性心肌梗死。”
袁彻在她提到盛光年的时候就紧张地看着柯然的脸,那表情果然有一瞬间错愕,然后是难以置信,他把话筒捂住低声问袁彻:
“盛光年?不是说抓住的那个是盛华年吗?”
袁彻在告诉他案情的时候,刻意略过盛光年没死的事,他本来还庆幸自己没有全说出来,否则以现在这个柯然的状态不知道是不是会做出什么傻事来。
可现在自己的隐瞒无疑又成了刻意欺骗柯然的证据。
袁彻没有回答柯然的话,可袁妈妈接下来的话就是最好的回答:“我听说是因为多年瘫痪在床,身体机能已经严重退化了,除了心脏问题还伴有其他脏器的衰竭。只是可惜,不能将他绳之以法了。对了,你知道柯然在哪儿吗?我往他家里打电话没有人接听。他们不是已经走了吧?”
这次轮到袁彻惊讶,柯然出来的时候说是偷溜出来的,家里人都睡着了。怎么现在是无人接听?难道他们发现柯然不见了,都出来找人了?他疑惑地看着柯然,柯然却没有准备回答。
袁彻只能对着话筒说:
“我不知道,他们家里没有人吗?你去他家里看过了吗?”
“我们正在去他家的路上,亚楠的老师也来了。你要是见到柯然,一定联系我。这个时候突然找不到人,真让人担心。”
“我知道了。要是有什么情况就打队长电话找他们帮忙,我电话要没电了。”
没等他说完,柯然已经挂断电话,随即把电话关机丢在一旁:
“盛光年是怎么回事?”
“你先告诉我,你外公外婆怎么样了。”
柯然烦躁地挥了挥手,还是先回答了:“这个不劳你费心,他们只是睡得很熟,听不到电话。我问你盛光年怎么回事,他还活着?”
“本来活着,现在死了。”
“而你从头到尾都瞒着我?”
“告诉你又什么意义吗?”
“当然有,要是知道他还活着,我,我……”
“你怎么样?把他踩在脚底下让他求饶?就算你踩碎他踩烂他,他也没有感觉,就是一个植物人,有一口气而已。”
“这是我的事,你没资格过问。”柯然的怒气和音量再起飙升,双手用力锤击着床边,双眼逼视着
“好,我不过问。”
袁彻的妥协退让并没有让柯然的情绪缓和下来。
“你们都觉得自己就是救世主,可以主宰一切,你错了,你们都错了。你们就是一群可怜虫,什么都做不了,谁也救不了!就连你这个不可一世的警界精英现在也成了阶下囚。”
他说着,再次钳制住袁彻的身体,将袁彻的手推到头顶,整个身体欺压过来。手臂突然变换角度带来一阵刺痛,袁彻咬着牙忍耐着痛,说话的声音变得极不平稳:
“我可以做阶下囚,你现在让我做什么都可以,但你能不能先听我把话说完?你现在已经先入为主判我们有罪了,先把这个审判延后行不行?就算我是罪犯,罪犯也有最后申诉的权利。你能不能给我这个权利?”袁彻的语速飞快,试图阻止柯然,因为柯然已经在做下一步动作,这个动作让袁彻心底泛出一阵阵凉意。
“你早就已经没有这个权利了。”说着柯然用力将袁彻的衣襟扯上来直到下颚。
接下来的动作带来的身体上的疼痛远不及心底的那阵疼痛,那一瞬间,似乎有一根针从他的大脑中横穿而过,留下一阵模模糊糊的血污,一些扭曲的脸就在这些血污中若隐若现,一张接一张都带着狰狞的笑。这些笑脸让袁彻全身都凝固了一样僵硬,他的瞳孔一收一放,空洞地看着屋顶上那斑驳的掉了墙皮的地方。
仿佛感受到他身体的僵硬,柯然的动作停了下来,急促的呼吸着,抓着袁彻手臂的力道本来已经快要把它捏断了一样,在动作停下来的时候手上的力道也跟着消失了。
袁彻浑身颤抖着,暴露在外面的皮肤上能看到明显的鸡皮疙瘩,像是他整个人已经掉进了冰窟里瑟瑟发抖。
就这样,袁彻在头上的手放了下来,套住了依旧伏在他胸口的人,紧紧地搂住他,像是要借助他身上的热度来让自己暖和一些。
突然被环住的柯然挣扎着想要起身,刚一抬头又被用力搂紧:
“你放开我!”柯然针扎着仰起头,看到眼前那张脸的时候,他的声音顿住了。
袁彻的脸色就像是刚刚被覆盖一层冰霜,从脸颊到嘴唇都透着瘆人的灰白色,他牙齿咬着下唇,即使如此也能看出来嘴唇在不停地抖动着,下唇有一条刺眼的血痕。
这样的脸让柯然一惊,他再次尝试了一下,依旧起不来,最后只能从环着他的手臂下面把自己扯出来,手底下碰触到的身体无一处不僵硬紧绷,再看袁彻的脸上每一个毛孔都渗出冷汗来。
他忙伸手检查袁彻的手臂,即使他不是医生也能摸出来一阵异样的凸起:
“你他妈疼不知道叫吗?”
袁彻对他这样的吼叫没有反应,眼睛仍旧一直盯着棚顶,柯然伸手拍着袁彻的脸:
“喂,你哑巴了吗?说话啊。手是不是很疼?”
袁彻的眼睛终于从棚顶转移到柯然的脸上,可还是没有焦距,眼神里带着的恐惧那么浓烈。柯然低声咒骂了一句,伸手在床上摸索了一阵找到袁彻的手机,手指在开机键上停顿了一下,犹豫地看了看袁彻的脸,又看了看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