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五组的人现在还都在外面调查罗薏甄的线索，于是袁彻叫上三组的人，还有刚刚才到的柯然。

袁彻在去现场的路上仔细分辨这柯然的表情，可五分钟之后他放弃了。

他现在无法判断这个柯然是哪一个。他既不像内向的柯然那样总是躲闪他注视的目光，也不向张扬的那个紧盯着他的眼睛里充满了玩味。

柯然变得沉稳、严肃、认真了，仿佛几天的功夫就长大了。

自从假期的那场签售会之后，算算已经三天没有见到柯然了。

他的脸色看起来不错，看来感冒已经好了。

刘灵玲在网上看到的那场签售会风波，始作俑者就是柯然。

在签售会那天柯然在现场把一个书迷打了一顿，虽然只是一套动作，可那个书迷是个文弱书生，这一套动作加身他半天没有从地上爬起来。

这场暴力事件的起因只是因为那个书迷把手搭在了柯然的肩膀上。袁彻看到他做这个动作的时候就暗叫不妙，柯然的身体碰不得，他自己曾经两次吃过这个亏，被看上去比他瘦弱的柯然直接摔出去，那种疼痛感现在还记得。

可一切发生的太快，他还没等出口制止，一切就已经结束了。

一阵按了暂停键一样的安静过后，场面一度变得很混乱，就见柯然在四下慌张地看了一圈，最后把目光落在跟着站起来余光身上，然后转身跑出了书店，他刚刚签了名的书掉在地上，他似乎都没有注意到。

袁彻站在他的斜后方，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大概是在自己仰慕的作家面前做出这样的失控的举动，让他觉得无地自容了吧？

柯然毕竟是自己的手下，虽然非工作时间，袁彻也不能放着不管。

他丢下闹哄哄的人群跟着柯然跑出去，没想到柯然跑起来竟然那么快，他前后脚跟出来只来得及看到他的衬衫消失在两个街口之外的地方。

他把百米冲刺的速度拿出来，勉强能跟上柯然。要不是最后柯然终于停了下来，袁彻就跟丢了。

看他停下来了，袁彻想要叫住他，可看到柯然走路的姿态袁彻又改变了主意。

柯然时而一步一步像是腿上灌了铅，走走停停，一会儿看向左右，像是犹疑不定不知道方向；时而又像是看到了目标大踏步急行起来，但很快又慢了下来。

他有时候会蹲在路边把头埋在手臂里身体说不上是在摇晃还是在颤抖。这个动作他曾经见过，那次在去死者袁大志家里，偶然遇到一次劫持事件的时候，柯然就像现在这样抱着自己蹲在地上。不同的是，那次柯然发出让人心颤的尖叫，而这次却是安安静静的。

他有时候又像个勇士昂首阔步，就算前面是强大的敌人，他也能一举歼灭的架势。

柯然这样反复无常的举动袁彻还是头一次见。

严格说，他和柯然在一起的时间并不很长，了解也不多。就算如此，柯然这样的举止也太过反常了，不是正常人的举动。那感觉就像他一个人在街头上演一出舞台剧一样，偶尔侧着脸的表情都是那么的丰富：不是痴痴呆呆，就是充满恐慌，或者平静或者喜悦，像极了一个剧目里不同的角色。

就这样走走停停的，大半天的功夫，他们一前一后已经从市中心走到市区偏西的地方。

柯然在一处石凳子上呆坐了一个钟头后，才拖着脚步往回走，袁彻一直跟着他到他的家，看着他进了门，这才感觉到自己身上已经湿透了。

秋季淋雨的结果，袁彻在之后的两天连续发烧，十几年后又体验了一次被妈妈照顾的感觉。

他这么强壮的人都病了，估计柯然也好不到哪儿去，所以今天柯然没来，袁彻一点都不奇怪。就是不知道这些天下来，他是不是恢复正常了。

当然柯然一直都不是很正常的，只是比那次更加不正常的情况更正常些，大概对柯然来说就算是正常了吧。

袁彻一路这样胡思乱想，不知不觉已经到了现场。

事发地点是个交通闹市区的十字路口，现在因为是下班高峰期，这里已经被堵得水泄不通。他们的车只能停在两个街口的地方，步行到现场。

这里是一片商业区，这周围的店铺都是品牌的，那种街头小店在这周围几乎看不到。

在现场周围由民警手拉手围成了警戒线，阻拦者那些高举手机的围观者。民警不断提醒他们不能拍照，听声音嗓子都快哑了，效果却并不明显。在死者周围用车辆临时围成了一个屏障，凌潇雨就在屏障中间。

他们挤过人群到死者所在的位置。

那辆丰田汽车此刻正停在距离死者五十厘米左右的地方，看地上的血痕判断，事发的时候死者整个人都在车轮下面的。冲击和碾压已经让死者的颅骨变形，整个脑袋变成了一个紫红色的肿胀的球体，完全看不出曾经是人。

凌潇雨垂在额头的发丝已经贴在脸上，脸颊通红，显得很着急。看到他们到了才松了口气的样子：

“这儿的民警快撑不住了，我长话短说。尸体已经验过了，是机械撞击造成的骨盆粉碎性骨折，脊椎骨断裂，颅骨骨折，骨盆骨折是法拉利车撞击的，其他两处都是这两丰田碾压造成的。关键是在他的背包里发现了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