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响撇开脸看向河对岸,沉默了半天才问“什么病?”
“肝硬化,很难治 ,而且要花很多钱,我家的情况你知道,我爸倒下了天就塌了。”
“你要回来撑起这个家么?你才多大?十五岁!”
俞梵转着手里的茶杯“道理我都懂,可生活就是这么操蛋,由不得选择,我爸倒下,他倒下,我就是家里唯一的男人,我爸那病就是累的,我不能让我妈一个人扛着。”
“抗?你抗的起什么?”李响使劲踢了下桌腿,烦躁的拿出烟又点了一根吸上。
“咱们把历史的轨迹往回推个五百年,十六岁的你已经到了娶妻生子的年纪了,就是将军也可以挂帅出征了,怎么能担不起点事呢?”
俞梵故作笑脸看的李响一阵烦躁,又掏出一根烟点上猛吸了一口“所以你就故意考那么点分?你怎么不直接退学呢?你知道老张已经被你气的吐血三升,到现在魂都没有归来,我们正筹钱准备请个大仙给他治治呢。”
老张是他们的班主任,俞梵一直是他引以为傲的得意门生,他没想到竟然给他考出了个全年级垫底的成绩,气的当场报废了办公室的两只椅子。
“退学他们不会同意的,从小他们对我成绩到底有多好没有个什么概念,对学校的好坏也没有概念,只是我一直读下去他们就很高兴,就觉得,嗯,很有希望”俞梵看着李响,笑着“再说对我来说,在哪里不是一样的?”
“能一样么?你的理想是要考清华啊,你他妈考四百多分连你们这片最好的高中都上不了,上个破学校你能学个什么鬼出来?”
“李响!”俞梵叫了一声。
李响没有理他,继续叼着烟看着河对岸。
“响~”俞梵拉拉他的袖口。
“叫你妹啊”李响回过头从他吼道“别跟我说话,烦死了。”
“我不该辜负了你,说好的一起上高中,再一起考大学。”俞梵突然感觉味不对,捂着肚子自顾自的笑了半天“哎,我说,怎么搞得跟我始乱终弃一样,大老爷们的。”
李响瞟了他一眼无语的吼道“滚!”
“响啊!能怎么办呢?我在这里至少妈妈能安心一些。”
李响转过头,看着俞梵的侧脸,阳光从树荫上洒下在他脸上印出斑驳的阴影,长发凌乱的散在额前,挺拔的鼻尖渗透出细密的汗珠,心里无奈的哀叹一声,这小子就是忧伤也这般好看,根本让人提不起气。
“信不信的又怎么样呢?反正都这样了,我也没有本事让时光倒流让你重考一次,就是倒流了我这个情况我也不没有立场劝你,因为换做是我也会跟你做一样的选择。”李响将已经燃了半截的烟头使劲按在烟缸中“操,怎么有人喜欢抽这玩意,这装逼货,真恶心。”
俞梵靠在椅子上轻轻闭上眼睛,专心听着旁边传来的二胡声,指尖在桌面跟着一哒一哒的打着节奏,说道“你信我,我需要你信我。”
我需要你信我,我需要一个最好的见证者,我也曾经有最优秀的舞台,有人看着,有人提醒着,我便不会在一片尘埃中泯然众人,不会舍得放弃自己。
李响一把搂过俞梵按在他怀里,低低的说“你在哪里对我们来说都一样,我不知道环境对一个人的改变有多大,我只是不希望你辜负你自己,你担不起的还有我呢,别一个人死撑。”
“......”
俩人聊了好半天俞梵看了下时间催促道“走走,店里开始忙了,你多玩两天又走,反正回去也没有什么事。”
“大哥,你是让我多给你打几天杂吧?你不知道谢朵朵他们几个变态中考完就报了补习班,开始补习高二的课程,简直神经病啊。”李响抱怨道,抢在俞梵之前付了账。
“哎,别说了大哥,你这么一说我感觉我又输在起跑线上了。”
“咱俩跟他们又不一样,咱俩智商高,睡上三年起来直接参加高考都秒杀他一众凡夫俗子。”李响笑着跨上车,插入钥匙。
俞梵自然的坐在后座抓着他的衣服“牛逼都吹出去了,那不许打脸,谁不睡三年谁是二百五。”
俞梵家开着一个小烧烤店,平时生意还挺忙的,俞梵初中读的市里的重点初中,放假回家李响也经常跟着来玩,俞梵爸妈非常喜欢他,看到他过来很高兴,非得多留他几天,李响足足玩了十天才在他爸妈轰炸式的电话中放回去,回去还被他哥以未成年非法驾驶兼偷车的罪名一顿狠揍,在床上躺了好几天,俞梵听说心疼了好一阵。
暑假终究过去,那些好的,不好的,都已经过去或者正在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