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蓝得像一汪透亮的湖泊，斜斜地泛着阳光的微澜，一阵风吹过，让人觉得无比舒适，可惜以我的词汇量，只想得出“风和日丽，万里无云”两个词来。嗯，如果不是赵彧此刻提着柳树条子在后面追我，今天真的是很完美的一天呢。

“小叔，小叔……”我一边跑一边讨着饶，“我错了，你消消气，哎消消气！”

赵彧有些气喘，停下脚步扬起柳树条子指着我，断断续续道：“小赵二，你给我滚过来，让我……让我抓住你，腿给你打断！”

我本名嘉树，但小叔成日揪着我的耳朵，骂我是个二扯子，年月久了，骂得多了，他便连我的名字都懒得张嘴，日日唤我赵二。可气的是不光小叔如此，带动得孟尝也这么叫，而且他更过分，连我的姓都给去了，张口闭口就是二子，我多次反驳无果，慢慢也就习惯了。

孟尝此刻斜靠着院子里的大柳树，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我们叔侄俩的动作，见他看过来，我急忙求救：“师父，救我啊……”

“行啊，别说我不疼你，给你个机会选择，”孟尝双臂环在胸前，“你小叔，还是我？”

快算了吧，屁话一句，不如没说呢。我直接忽略掉他的话，提起腿继续躲着赵彧的追打。

赵彧经营这弗象茶庄数年，早在东市四条街站稳了脚跟，不仅如此，连西市的各个店家都得给他几分薄面，老赵家在这长安城的坊市之间，也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了。前些年有一次出门谈生意，他遇到了山贼拦路，被孟尝这个游侠救了一命，俩人也不知怎的就看对了眼，又发生了什么我不得而知，反正后来孟尝跟着回了长安，赵彧打量着他一身好功夫，便让我拜他为师，跟着他学武。不是我夸张，赵彧揍我揍得狠了，尚能因为血缘关系心软几分，孟尝可是从来不含糊，说了数目便一下都不会少我的，我就是让柳树条子给抽得找不着北了，也断不会选他的。

“小叔，你消消气，我已经知道错了，”我实在累得慌，左右这顿打也是躲不过了，想了想便转身向赵彧走了过去，“我是自己过来的啊，小叔你可别不讲理。”

赵彧接过孟尝递给他的一截绳子，拽着我衣领就往大柳树下走，我不满他俩早有预谋，张牙舞爪地想拉孟尝的衣服，却被他轻松躲过。连五分钟都没用上，我就被捆了个结结实实，抱着大柳树侧过头看着孟尝帮小叔又折了两根柳树条子，登时紧张起来。

“哎？师父，你要干嘛？不是，小叔，小叔……哎呦我去！”

尖锐的疼痛在我身后炸开，我扯着嗓子嚎了一声，却听到小叔咬牙切齿在我身后道：“小赵二，你省点力气，后面有你嚎的，今儿不把这三根柳条都打断了，老子跟你姓。”

“小叔，咱俩本来就一个姓，嗷！轻点轻点！”

赵彧叫我气的，只管一下比一下狠地抽我，他气头上手劲大得很，都没用上二十下，第一根柳条就断了。

我身后疼得要命，不用看也知道，肯定是横七竖八的一堆楞子，奈何被捆着，一点躲的量也没有，见赵彧打断了一根柳条，有心给我缓口气的意思，我哭唧唧地开了口。

“小叔，我知错了，不就是逃了日学嘛，你至于这么打我……可疼死我了……”

赵彧听了这话又要抽我，我侧着头只有一点余光能看得见身后，瞧着他手臂又举起来了，立马吓得脖子往回一缩，但我忘了此刻的光景，这一缩脖子，左脸在老树皮上蹭了一下，火辣辣的疼。

“小赵二，上回你逃学，是不是跟我保证了，再有一回，便叫我捆你在树上，不抽断三根柳条不算完？”

嗯……我是说过这话不假，可挨揍挨不住了，胡乱保证什么都是有的，再说了当时哪能想到，我小树爷真就如此倒霉，上回事发，不到十日，便又被抓包了啊。不过这事儿也是赖不到别人头上去，谁叫我胆子又大脸皮还厚呢。赵彧把话撂出来，我又不好不承认，只得万般狗腿地点点头：“是是是，你说得是，但小叔我这回真的知道错了，我保证……嗷！”

赵彧毫不留情地抬手给了我一下子，打断了我的保证，我喊了一嗓子后发觉多说无益，闭了嘴巴专心挨着，孟尝没我想象中的那么无情，他挑的柳条在照顾了我身后第二十八下的时候，咔嚓一声断了。

“小叔小叔，我缓一下，嘶……”

天知道我多想腾出只手揉一揉可怜的身后，可惜手被绑着，只能干忍着疼，两轮打下来，我已经一身的汗了，身后绝对有不少地方破了，此刻被汗蜇的生疼。

“小叔，我再不逃学了，你饶了我，我这回说话算话！”

我又开始捡着什么说什么，满脑子都是一个大字：疼！

赵彧连眼皮都没抬，在我身后幽幽开口道：“阿尝，我累了，要不剩下一根你来？”

“别别别，”我急得直跺脚，拼命挣着束缚，手腕子被麻绳磨得生疼，不用看也知道红了一圈，“小叔我再也不……呸我不保证了，你看我以后表现行吗！我不说了，你看我表现！你受累训人训到底吧，别劳烦我师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