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彧没料到我会如此问他,一时间没出声儿。孟尝走过来拍拍我的头,似是为了缓和气氛,打趣道:“二子,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傻,我和你小叔是成年人了,与人交往前免不了做一番调查的。”
我点点头,听进去了些。
其实也没有怪他们的意思,想起今日杨尔思的表情,我也是有些不快的,可我总觉得,自己是因为喜欢他,才会这么介意他隐瞒我的事,而且一面我又很担心日后没了我,他在书院被人欺负怎么办。
胡乱对付了一口晚饭,我蹲在院子中心里怎么都不痛快,越想越觉得杨尔思很可能只是利用我,去书院应对那些人的欺负罢了,若不是被我撞破,根本不会与我说他身份之事。
想着想着我腾地站起身,朝院子外走去,一路低头直行,几乎快出了市坊的范围我才停下脚步。
去干嘛呢?
我问自己,得出的答案是去质问杨尔思。
可我随即又想,我去质问人家什么呢?
问他是不是利用我?
如果真的是,他又怎么会承认呢?如果不是,我这样莽莽撞撞地过去,岂不是要伤了人家的心?
难不成问人家喜不喜欢我?见鬼……
我烦躁地挠挠头,转了个方向朝城门走去,想去东郊那片树林散散心。快到城门口的时候,远远看到一队人押着货车从城外进来,城门口的士兵正在挨个盘查。
再走近些,我看清楚了,那些都是永烈镖局的镖车,上面还挂着带满尘土的镖旗。为首之人正与一个士兵交涉,我看得入神,连他看向我这边,都没反应过来。
四目相对,我猛然收回目光。
意在遮掩一番自己的尴尬,我摸了摸鼻子,可反而更无所适从了。再望向那边,那些人已尽数入了城门,车轮嘎吱地响,一时间尘土飞扬。
那少年没再看我,带着镖队走了,我这会儿也没了出城的心思,转身折回了家。
见我没怎么吃晚饭,赵彧送了盘水果到我房里,不过却扑了个空。
此刻我正蹲在前院的草丛里,盯着地上排列有序的蚂蚁出神,脑子里净是今日唇红齿白的少年,连赵彧和孟尝走到我身后都未发觉。
“哎呦我去!”
我身后不知被谁踹了一脚,一下重心不稳趴在了地上,差点啃了几只蚂蚁在嘴里,皱着眉头刚想骂人,回头却看到孟尝刚收回的腿。
我发誓,我绝不是怂,而是不跟他一般见识。
“干嘛呢,跟个傻子似的蹲在这儿。”
孟尝量我也不敢骂他,满意地勾起嘴角问道。
我并不知此刻自己脸上已经一片绯红了,还嘴硬道:“没干嘛啊……”
孟尝掩着嘴轻轻笑了一声,指了指我跟赵彧说:“咱家二子怕不是开窍了。”
赵彧也看见我这副模样了,一皱眉:“赵二我告诉过你了,少和那个杨尔思来往,你有什么念头也好,都赶紧给我断了。”
“啊?”我反应慢半拍,想了半天才明白他的意思,急忙摆手道,“不是不是,不是杨尔思,小叔你别误会……”
“还真是在想人啊?”孟尝的嘴跟开了闸一样,一连串的问话倾泻而出,“是哪家的姑娘,说与我听听,又或者,是哪家的少爷?没事儿的二子,我和你小叔也不是老古董……”
我根本无从回答,道了声困了,便匆忙地转身想往自己房间跑,跑出好远还能听到孟尝在我身后讨人厌地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春天来了哈哈哈……老赵你看他那个样子,笑死我了哈哈哈哈哈……”
烦死人了,我怎么拜了这种师父,真是人生一大败笔。
闭着眼睛躺在床上,一缕清风顺着半掩的窗子吹了进来,我脑中又浮现出一袭黑衣,还有头发被发带简易束在脑后的样子,以及那副淡然的表情。不知什么时辰了,画面最后定格在与那少年对视的瞬间,我失去了意识,缓缓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