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爸有什么事吗?”易安才刚起,洗漱完以后准备做早饭呢。
年老爷子面色凝重地坐在大堂主座上,仰仰头道:“小安,先扶着你妈一下,凤枝啊,我说这事儿你先不要激动啊!”
易安听言转到年奶奶这边来,站在她身边。
年奶奶说:“怎么了这是?这事很严重吗?”
“你先别管这些,你认真听好了,别太激动了!”
年奶奶屏气敛息的倾听着,大气都不敢出一口,生怕记错一个字。
“老余家的小子景青走了!”
年奶奶大吃一惊,一下子就从座位上起来,急忙:“你说什么?老头子你别瞎胡说!”
易安张开了嘴巴,呆呆地立在那儿。
年老爷子悲痛不已,伤心的说:“就昨天的事,余家小子景青被车撞了,送到医院时医生说人已经不行了!”
年奶奶惶恐不安地看着年老爷子,双手不知道该放在哪里,嘴巴张张合合半天没说出什么来。
跌坐回木椅子上,心像刀绞一般,泪水模糊了她的眼睛,泪珠就像没有关紧的水龙头,扑簌扑簌地落在衣襟上留下深深的水渍印。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鼻子一酸,可能是怕自己喊出声来,贝齿下意识的咬住了下嘴唇。
半响后,呜呜啜泣声打破了大堂紧张的气氛。
“我的景青啊……我的儿……怎么就没了呢,前不久…回来的时候……还好好的呀……”年奶奶坐在木椅子上泣不成声。
易安在身后给婆婆拍着背,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不知从何安慰起。
毕竟,年老爷子带回家的这个消息太过沉重了!
说起清苏余家,方圆百里那可是鼎鼎有名,说出去整个苏州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清苏余家乃是百年清贵世家,不住远的说就往近处讲,乾隆帝时期余家就出了好几位位居丞相的读书人,更别提其他时期位居大大小小官职的余家人。
吾家洗砚池头树,个个花开淡墨痕。不要人夸好颜色,只流清气满乾坤。
五月披裘,一尘不染说的正是他们家。
余家早年间光景好,在苏州城内是很有名的大户人家。但是后来遇到那些个运动,被折腾的不轻,余夫人身体不好,去的早,家里老宅也被封了。那些个运动折腾的余家近乎,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七八年之后平反了,上头派了专人归还那些老物件,余老爷子别的都没要,都捐给了国家,就要了余家的老宅和祖地。到底是记挂着余夫人临走时候说的那句话,说要落叶归根,余老爷子亲自扶棺回去治丧的。
说来也是命不好,余老爷子幼时丧父,寡母辛辛苦苦拉扯他长大,为他娶妻生子还没来得及享福,就撒手而去。余老爷子才为余家添了香火又撞上那些个运动,折腾的余家近乎绝脉,余夫人生子时月子没有做好留下了隐疾,再加上这一折腾,早早的撒手而去,留下了幼子及丈夫。
余老爷子独自一人带大了儿子余景青,余景青好不容易出息了,考上了名牌大学出过国留过洋,喝了一肚子洋墨水,学成归来成了大学老师,就这一出国把自己给耽搁了,可把余老爷子急的,生怕他找不到媳妇儿。
隔年回家时顺带带了个同样是大学生毕业的媳妇儿回来,前脚进门后脚就给余家添生了个大胖小子,可把余老爷子高兴坏了。邻里街坊都说余老爷子这回有福享了,总算是熬出头了!
这下可好了,余景青出了车祸当场去世,抛下了一对孤儿寡母在世。
余老爷子听闻这个消息时两眼发直,连连自语,又惊又吓,双腿也不听使唤,像筛糠似的乱颤起来。
当场就吓晕过去,悠悠转醒后哭了出来,用力锤着地:“不长眼的老天爷,没看见我儿子他还有儿有妻吗?干嘛要带他走呢?你带我这个老头子走好了,干嘛要带他走啊!他还年轻他才二十六岁啊,天杀的,怎么就带他走了呢?让他抛下这可怜的孤儿寡母啊?带她走,让我这老头子怎么办?让他的妻子儿子怎么办?”
年爷爷那天没回来,就是留在余老爷子他那安慰他了,最重要的是是怕余老爷子一时想不开做什么傻事。
年爷爷跟余老爷子算的上是拜把子的兄弟,一起上过战场,拼过命的战友。年爷爷的祖籍地被鬼子占领了,家也被毁的差不多了,年爷爷不想触景伤情干脆就跟着余老爷子来到了他祖籍地苏州。
年爷爷能认识年奶奶还是余老爷子牵的线,这桩婚事能成也是多亏了余老爷子在中间疏通帮忙出力。
年奶奶和余老爷子的夫人算起来是表亲,按辈分来算的话,余景青应该叫年奶奶一声姑婆。
余夫人逝世后,留下余老爷子一个大男人带娃,男人家干不来这些细活,带着娃能让他吃得饱,穿的暖就不错了。
小时候,余景青穿着的衣服好几天不换不洗脏兮兮,拉里邋遢,家里也是乱七八糟的。年奶奶看不过,隔三差五的就过来给他收拾东西洗衣服,做饭,打扫卫生。让这父子两下班放学回家以后能吃上一口热饭。
余景青是年奶奶和年爷爷看着长大的,算是年奶奶的半个儿子。
可这么大个人了,突然之间就没了,可想而知他们心里得有多难过。
余景青被送去火葬场火化了,几天后就会被他媳妇儿带回来。
诺大的余家,现在就只剩下余老爷子和这可怜的孤儿寡母了,余家没有个主事人,算是表亲年家当然得搭把手。
易安才嫁进门还没有办过这些事儿,由于缺乏这方面的经验及知识,遇上这个事,难免会手忙脚乱,无所适从,自然是不熟悉。
因此年奶奶只好走马上任,暂时作为主事人,易安,年爷爷给她打下手,二嗯同志也有重要任务再身,那就是认真看好家门。
话有三不说,事有两不做。一死,二重,三臭;否串,否摔。
腿脚利索的年爷爷四处奔走给旁支的余家人报丧,年奶奶则请余族长辈协同料理几日发殡。夏秋一至三日,冬春三至七日都可。只是正值夏未尾,出于考虑她们赶回来的路程及时间,再三考虑后最终决定五日后发殡。
紧接着还要行大礼,大礼也就是道场分僧人道场,阴阳道场两种。僧,阴阳道场可在同一灵场堂念诵,但须僧念道停,轮换开进行,僧人超荐不破土,不上坟,送葬素斋素食不收报酬,但不是佛门子弟不去念经。阴阳道场有随堂食、三报食、铁罐食三种形式。余家经济较富裕,亡人生前积恩布德,生财有道,勤俭持家好,众人尊敬,因而要多举行三报食(报大地、报祖先、报父母养育恩)的吊丧道场。
房舍数院,田地数顷,余景青出生百年清贵世家出丧自是十分讲究。
行大礼场面比较混乱,得记住一些用的器材,还得布置流水宴席。易安担心婆婆操劳过度,累倒了,主动接下了行大礼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