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倚乔抬起头，盯着她的眼睛：“你告诉我，机票是不是很贵？”

林语蓁心里一跳，若无其事道：“不贵啊，怎么问这个？”

大概是知道从她口中也问不出东西，穆倚乔终于拿起了筷子。日式拉面分量很足，但味道一般，穆倚乔吃了个八分饱就摸摸肚子等林语蓁吃完。

大小姐吃饭向来讲究细嚼慢咽，一口一口优雅从容，但穆倚乔有点不开心。她不开心的时候会有两种处理方式，要么出去打架，要么不说话，现在这种场合很显然只适合保持沉默。

一声不吭地跟在林语蓁后面走向登机口，穆倚乔低着头，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生气林语蓁骗她。

不小心没注意前面，林语蓁停下来，她就撞人家身上了。穆倚乔摸摸鼻子，有点心虚。

林语蓁让她坐在候机室的座椅上，自己则蹲在她面前握住她的手，她望向穆倚乔的眼睛，笑着说：“可能对你来说，机票很贵，但于我而言的确不值得一提。但这些都不是现在的你该考虑的事，你还在上学，等你以后工作了，怎么还我这些钱还不都是你自己决定的吗？”

穆倚乔终于有了点反应。

虽然很不甘心，但她承认林语蓁说的很对。林语蓁是大小姐，而她什么都不是，价值观不一样，但她不能因为这一点而讨厌林语蓁。

她根本一点也不讨厌林语蓁啊。

商务舱的座椅宽敞舒适，服务更加周全，穆倚乔已经尽量让自己学会去享受这些了。机票价格多贵酒店一晚多少钱这顿饭是不是要上百都不再是她关心的重点，可以用金钱衡量用金钱解决的根本就不成问题，而让她内心备受挣扎的是另一件说不出口的事。

林语蓁对她太好了，好到不需要她操心任何事，哪怕闯了祸也能帮她把屁股擦干净。就好像是过分溺爱孩子的家长，孩子想要糖就买糖，想抢人家玩具不仅不拦着还帮忙抢，可能还顺带骂人家几句也说不定。

林语蓁是大小姐，是常风的总裁，而她只是焰阳还没毕业的学生，要钱没钱要背景没背景，她想不明白为什么林语蓁要这么对她掏心掏肺。

心里有个猜测蠢蠢欲动。

在林语蓁凑过来的时候，穆倚乔眸色一暗，装作不经意的样子贴近林语蓁的唇角。

果然，见林语蓁动作一顿，笑得不太自然，她哎呀一声，转移了话题。

穆倚乔心里越发冰凉了。

林语蓁养她，只是为了以后在合适的时候拆吃入腹。

这种感觉令人害怕吗？

穆倚乔不知道，甚至觉得被林语蓁吃掉并不是件坏事，可是她不能这样做。

即使林语蓁不在乎身份的天差地别，但穆倚乔在乎。

穷人那令人可笑的自尊永远是被害妄想的中心症结，穆倚乔也不例外，如果是别人这样对她，她可能会很恼怒，然而当眼前人是林语蓁时，穆倚乔就开始变得自卑。

门不当户不对，是她配不上林语蓁。可能以后会有平起平坐的那一天，但绝不是现在。

飞机上的温度略低，穆倚乔不是很适应，就用毯子裹紧了自己。发放餐食的时候，冰凉的指尖没拿稳杯子，水洒在了隔壁人的裤子上，穆倚乔连连道歉。

隔壁的男人瘦高，四十岁左右，一身银色的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让穆倚乔下意识就想到了初见时的林语蓁。

他们应该是差不多的职业吧，穆倚乔想。

男人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只是点点头，没说话，默默拿出上衣口袋里的手帕吸走了裤子上的水。

林语蓁也只字不说，没什么表情，虽然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但她这样却让穆倚乔在心里松了口气。小插曲而已，没什么值得在意的，吃过饭穆倚乔又把自己裹成一只茧蛹，窝在座位上睡着了。

梦里好像看见了林语蓁，还有段琅若，但模模糊糊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觉醒来忘个精光，恍惚间觉得自己不该是眼下这种处境。

她该是养尊处优，该是万人之上的。

可笑的是她居然还觉得十分真实。

两人没什么行李，去的轻快，回来也轻快，张雪安早早就来接机了，见林语蓁出来俯身耳语。林语蓁皱皱眉，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临睡前还是过来找穆倚乔道晚安，在她额上亲吻：“明天九点开庭，早些休息。”

穆倚乔很乖，没有抗拒躲避，但也没有明显的表现，林语蓁没放在心上，只当她还没看开。

只有穆倚乔自己心里清楚自己到底在纠结什么。

到底该接受还是拒绝，她也不知道，也许十年后她可以和林语蓁平起平坐，但如果不能呢？

被子里的温度让她不自主地蜷缩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