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琅若扯了扯嘴角，似乎是想笑却又没笑出来的样子，同样紧张：“去……一起去吃早饭吧。”

穆倚乔眉头一皱，回过来看向她：“你没吃早饭吗？”

段琅若吓了一吓，一时紧张，又摇头有点头，看得穆倚乔有些生气。

“你到底吃没吃啊？”

她撑着轮椅扶手，与段琅若对视，段琅若转过去避开目光，穆倚乔就把她的脸掰回来。

当事人没什么事，倒是把夏老师吓得够呛：头回见到这么嚣张的学生，敢如此对待校长啊。

最终穆倚乔选择了放弃，这个女人太执拗了，在众人面前昂首挺胸，在自己面前唯唯诺诺，一句话都说不利索，还是自己要走才给逼出一句回答。

“算了，不管你吃没吃，都跟我去食堂。哦对了，我的饭钱你出，我没钱。”

段琅若连忙点头，手搭在轮椅边儿上要转出去，费心巴力的样子让穆倚乔叹了口气。

她走到段琅若身后，扶着把手命令道：“松手。”

段琅若就乖乖松开，两手交叠置于膝上，乖巧得像个孩子。

穆倚乔真是有脾气都磨没了，对着亲妈根本发不起来火。

医务室在一楼，教师食堂也在一楼，只不过进出教学楼和食堂要走一小段楼梯。穆倚乔就先搀着段琅若走，找地方把人安顿好再回头拿轮椅。

进食堂的时候绊了一下，两人险些跌倒在地，幸而有柯楚盈的出现才没破相。对柯楚盈，穆倚乔也很是无语，她和段琅若之间本没有柯楚盈什么事，但这人就像狗皮膏药似的，她俩走到哪她就跟到哪。

从知道她们之间的关系后，穆倚乔也没怎么给柯楚盈好脸色，进了教师食堂之后就把她撵走了。

可就算不说，穆倚乔也知道这人躲在教师食堂外面门后等她们出来，谁叫段琅若是她的命根子。

穆倚乔第一次吃食堂，什么粥啊小菜包子豆浆看得她眼花缭乱脑袋疼，就问段琅若：“我都没吃过，都好吃吗？”

忽然想起自己吃过豆腐脑又补了一句：“这个除外，汁有点咸。”

段琅若没忍住纠正她说：“那叫卤……”

穆倚乔脸上发烫，一眼斜过去，段琅若就闭嘴了。

“算了，换点样吃。”穆倚乔不想再接着丢人，把这个题扔给段琅若：“你给我选点，我不喜欢吃咸的，骺得慌。”

段琅若从善如流，叫了碗粥又点了两个肉包子，最后捞了一只茶叶蛋进碗。她行动不方便，就由穆倚乔来端托盘。

从跟了林语蓁以后，穆倚乔就不再对吃的孤陋寡闻了，但一般在家都是林语蓁做西式早餐，因此对中餐还有些陌生。

她先用筷子戳了一下包子，不曾想包子里面有汤汁，汤汁顺着戳口流出来，她便眼前一亮。

很像之前林语蓁说的灌汤包啊，但她记得灌汤包的皮没这么厚。

不管了先吃为敬。

没想到学校食堂味道还不错，穆倚乔饿了一早上，此时狼吞虎咽。见对面段琅若无动于衷，手边也没有筷子，她便问道：“你吃过了？”

段琅若小幅度点头。

“也吃的学校食堂吗？”

这次段琅若摇头。

“柯楚盈做的？”

又点头。

后面的穆倚乔也不必问了，柯楚盈必会把她照顾的很周到，但凡段琅若掉根头发她都会跳脚。

粥是白粥，没有什么特别的味道但是很香，穆倚乔跟着林语蓁吃惯了大鱼大肉，现在觉得白粥也不错。

她这么吃，段琅若就那么看她吃，鬼使神差大着胆子说了句：“你好像，比夏天胖了点。”

穆倚乔不小心呛得直咳嗽。

她自己没怎么注意，现在抬起手臂看看，好像确实有点肉了。

以前她简直像根稻草，又干又黄，经段琅若这么一说，她发现皮肤也好了很多，头发也比以前顺滑了。

人果然是养出来的啊。

“胖就胖呗，有点肉抱着多舒服。”穆倚乔吃掉最后一口包子，开始剥蛋壳。

她边说边瞄了眼段琅若，刚好瞧见她眼里的期待和失望，不由得有点可怜她。

虽说当年的确是她没有能力保护好自己致使自己流浪这么多年，可毕竟……

毕竟不全是她的错啊。

她把剥好的鸡蛋递到段琅若面前，盯着她的眼睛说：“吃了。”

段琅若有点懵，目光在鸡蛋和穆倚乔之间徘徊。

“给我？”她弱弱地问。

穆倚乔莫名有些烦躁，把鸡蛋塞进她手里：“我眼前还有别人吗？叫你吃就吃，哪那么多废话。”

段琅若盯着手里的鸡蛋，觉得自己心跳有那么点快。之前从林语蓁口中得知穆倚乔很容易害羞口是心非，如今越发觉得女儿可爱极了。

她捧着鸡蛋，一小口一小口地吃个干净，末了小心翼翼对穆倚乔说：“谢谢。”

穆倚乔：“哼。”

吃饱之后穆倚乔就回教室了，后续由柯楚盈处理，左右无事可做，她就推着段琅若在操场遛弯，偶尔让段琅若自己扶着轮椅走动。

段琅若：“她给我剥鸡蛋了。”

柯楚盈：“嗯。”

段琅若：“她是不是在关心我？”

柯楚盈：“也许是吧，太别扭了我都分辨不清。”

段琅若：“一定是的。”

柯楚盈：“那就是。”

平时段琅若能走上一百米就不错了，今天不知是因为高兴还是什么旁的事，又多走了几十米。

车祸除了伤及她的内脏，还损坏了她的肌腱。伤筋动骨一百天，段琅若曾一度陷入无法站立的绝望，却无数次被陌生短信鼓励，直到今天看到了与穆倚乔重归于好的希望。

还有什么比与失散多年的亲人团聚更令人开心吗？在段琅若的人生里，答案是否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