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穆湛, 段琅若始终保持警惕的态度。穆湛要翻看穆倚乔的卷子, 段琅若就从他手里抽走, 穆湛想瞧瞧穆倚乔的教材上都写了什么，段琅若就把书合上放进桌膛。

家长会结束的时候, 穆湛深深地叹了口气。

“你对我的敌意真大。”他笑笑。

段琅若给穆倚乔收拾好书包，拉上拉链，头也不抬回答说：“我不知道你来做什么，也不知道你为什么还不回去, 但乔乔一定要跟着我。”

穆湛耸了耸肩，无奈道：“我没说要跟你抢, 不要这么冷淡嘛。”

段琅若已经收拾好了，她直接无视了穆湛, 连个眼神都没给。

穆湛摸摸下巴，十分挫败：“来自北极吗……”

然后就被很多人围得水泄不通, 仿佛粉丝见面会。

走廊里段琅若脚下生风，生怕穆湛追上来。这样匆忙地走出教学楼，看见穆倚乔向她挥手, 段琅若终于松了口气。

“谢谢你把书包帮我带出来。”穆倚乔从段琅若手中接过书包背在身上, 然后掂了掂，与段琅若并排走在小路上。

路灯向外散射着暖光, 把两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段琅若没有接话, 好看的眉皱了皱, 被穆倚乔逮个正着：“怎么？”

“没什么。”

她的样子太可疑了, 穆倚乔沉默了一会儿, 拉住她的手。

果不其然看见她眼中闪着光，还有其中的渴求。

“我讨厌隐瞒。”穆倚乔望向天空。

段琅若的手紧收了一些。

今晚的夜空特别清澈，被污染的空气散去了许多，藏在雾霾与云后面的星星闪烁着光芒，穆倚乔从口中呼出一口白雾，忽然想知道林语蓁在做什么。

段琅若手上渗出汗来。

“别紧张，我只是想…了解你在想什么。”

穆倚乔蹭了蹭她的手以示安慰。

段琅若望着天空上最亮的那颗星，忽然笑起来。她把那只蹭着她的手攥紧，说：“刚见你的时候，你就摆着一副臭脸，对谁都不屑一顾，满口脏话。那时候我就在想，你真的是我的孩子吗？”

“你小时候啊，特别爱笑。我上班的时候就由你外婆带着，下班回来你就踹着小短腿扑过来，我一把你举高高，家里就全是你咯咯笑的声音。你外婆总是为此吃醋，说她带你的时候你从来都不笑。”

穆倚乔特别不好意思，脸上热得不行：“我哪有那么随便……”

“真的，特别可爱，还特别喜欢亲我，一边一下，嘴里面含糊不清地叫妈妈。你还很不喜欢楚盈，她说你总霸占我，把属于她的时间抢走了。那时候我就在想，你是上天赐给我的礼物，绝对要珍惜。”

她的表情很温柔，充满了母性的慈爱，那是穆倚乔没见过的样子，却觉得很熟悉，光是想象就觉得心悸不已。

她摸摸胸口，感受那强有力的心跳。

“为什么会有一种很遥远的感觉，就好像和你相处了很久一样……”

脑子里有什么在浮动，胸口刺刺地疼，就好像……

好像有什么东西被遗忘了一般。

段琅若不知她心中所想，但多年的苦闷终于找到了缺口，从那里倾泻出去了。

“别哭啊。”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穆湛要你回去，你会答应吗？”

“啊？别开玩笑了，当年他爸能把我丢出来就不会同意我回去，这种事根本就不会发生。再说就算要我回去我也不要，我根本就没学过怎么管理公司。”

“那他要你回去学呢？”

“学个鬼，他要是敢把公司给我我就让林语蓁收购走。”

段琅若轻笑出声。

穆倚乔本来还很生气，见她如此开心就盯着她看。

“你真好看。怪不得我也这么好看。”

“毕竟是我的孩子嘛。”

——

焰阳街道。

穆湛长吁一声，擦去了额上的汗。

那些学生家长真疯狂啊，见他脾气好就逮着他问各种各样的问题，其中很多都是八卦新闻，让他应接不暇。

“老板！老板！您没事吧！”

米凯尔跑过来迎接他，穆湛扯了扯领带，把公文包搁在他手上，甚是疲累：“我结不结婚和他们有什么关系，真是的，一个个像见到偶像一样激动。”

“您这么优秀，当然会有大批的人围着您转。”

“你少拍我马屁，我知道我长得帅还有钱。但我爱谁他们就不用知道了。”

米凯尔有点脸红：“老板……”

穆湛打开车门，钻了进去：“想什么呢。”

他抬头望向星空。

听说北方雾霾严重，没想到竟也能看见如此明朗的一面。银河中无数星星，却没有一颗能闪耀进他的心里。

穆湛不否认他对段琅若动过念头，这个女孩实在是太有勇气了，竟然敢跑到他面前说，请送给她一个孩子。

即便是现在再度碰面，也会让他眼前一亮的，大概只有段琅若一个人了吧。

高傲且大胆，宛如一支在暴雨中绽放的玫瑰，不过与其说想为她撑起伞，不如说穆湛更倾向于折断那根细细的茎。

也只是想想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