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愿没想到会和姜行止在这样的情况下相见。
一切恍若隔世。
沈愿只觉得深深的疲惫。
“薛麟呢?”沈愿问。
姜行止依旧半跪在地上,犹豫一瞬,说:“他领着军队抄了山路走,想要避开那些人,却在半路遇到了山体坍塌。”
姜行止说完,看了看沈愿的脸色,补充道:“他人没事,就是受了点轻伤。”
沈愿点点头,声音很轻地问:“在你心里,到底怎么样才算有事呢?”
姜行止不敢答,沈愿也不想再说话,兀自走开了。
姜行止立刻站起来。
他不敢靠前,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亦步亦趋地跟在沈愿身后。
沈愿先是去了王后的寝宫。此处已不复往日的华贵,似乎是有人掠劫时撞倒了烛台,漆红的柱子烧得焦黑一片,横七竖八地乱倒着。
沈愿脚步顿了顿,看了眼明显无可挽回的焦土,又掉转了方向。
他的表情太平静,眼神就像古井,姜行止心惊胆战,他给沈愿当伴读这么多年,自然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朝夕相处,也知道王后对他真心当眼珠子在疼。
沈愿继续走,王宫很大,他走的很慢,感受着死一样的寂静。
他像是换了个视角,还开了静音模式。走了约摸一刻钟,他在一座宫门前停下。
“能帮我取下那块牌匾吗?”沈愿转头问姜行止。
姜行止当然说好,忙不迭按着沈愿指着的方向去下了牌匾。
牌匾很重。沈愿接过后将它放置在地上,手绕到后面边摸索。牌匾后有一块凸起,沈愿一用力,摸出了一个暗匣。
里面赫然就是沈祈久寻无果的金印。
沈愿把玩了会儿,这小金疙瘩有点分量,摸起来凉凉的。
“你们就是为了这个是吗?”
姜行止一看见金印,下意识地低下头。听见沈愿的问话,浑身肌肉都紧绷了,他条件反射地想否认,心里发虚。
“姜行止,别骗我了。”沈愿轻轻说,眼神一直落在他身上,“昨天那些是你的人。”
他这话是陈述句,不是疑问句。
他都知道了!姜行止后背一瞬被汗湿了,慌乱地拽住沈愿的手:“殿下不是的,你听我解释。”
沈愿其实早就发现了,昨晚逼宫的那些人身上的甲是纪国特有的,纪国在这一方面,一向很有造诣。
更何况,他们身上还有玄机卫的标志。
金印被姜行止这么一拽,当的一声掉在地上。
姜行止说:“我不知道外祖瞒着我和戎国他们连兵,我是昨夜到的时候才发现的,那些逆贼我已经全绑了,要杀要剐都听你的。”
“世子很威风啊。”明明是嘲讽的话,沈愿说起来却却没有那个意味,“或许过两天就不能叫世子了吧?得叫太子,嗯?”
姜行止扑棱一声跪下,神情肃然:“臣不敢。”
沈愿说:“姜行止,那是我的父母。”
姜行止哑然,伤害已经造成,说什么都像是在推卸责任。
沈愿没管他,径自走了,刚踏出门,触碰到天光,一阵熟悉的眩晕就席卷而来。
晕倒前,沈愿心头火都大了——这该死的破体格子。
*
沈愿也不知道自己穿到这个世界到底昏了几次,但好像每次醒来都有些让人心脏接受不良的消息。
就比如现在——
沈愿看着房间里跪着的一溜人,脑仁都疼了,他试图和他们沟通表示自己只是下床走走。
他们就磕头,嘴里喊着:“王上不可啊!”
是的,他醒来,就发现自己从太子一跃而上,变成了天子。
“王上是急火攻心导致的昏厥,只可静养,切勿走动啊。”
沈愿默然,又把脚缩了回去。
但是总觉得哪里不对……
他躺在床上,床下跪着这么多人……看着他睡吗?
沈愿:这谁还睡得着?
好在这样的尴尬没有持续太久。姜行止听见有人来报说沈愿醒了,当即抛下一干人跑来。
他屏退了室内的闲杂人等,殿中一下子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