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那月亮！月色多么怪异呀！

——奥斯卡·王尔德 《莎乐美》

·

老板已经准备着打烊了，闻声探出头来。

“客人，您现在就要？”

秦岩气定神闲：“嗯，现在就要。”

老板面露难色：“可现在……都不怎么新鲜了。”

陈澄在秦岩背后忍不住嘀咕：“大半晚上，当然都不新鲜了。”

秦岩却似毫无所察，依旧点头：“没事，有的话就包起来吧。”

老板往后面去了，悉悉索索一阵，拎出来一只猪头，称过斤拿蛇皮袋子给秦岩包好：“客人，这猪头虽说不新鲜却也就只是不新鲜而已，坏是没坏的，不过可得尽早处理了……不过再怎么讲也确实比不上早上的好，我给您把零头抹了，您看成不？”

秦岩摸出钱包，爽快的很：“行啊。”

老板眉开眼笑。

秦岩接过找回的零钱，“谢了啊。”也不知对谁说的，转身走了。

陈澄眼见，只得认命，从老板那里接过猪头：“麻烦您了。”

老板还在那笑容满面：“不麻烦，不麻烦，您再来啊~”

陈澄提溜着足有十斤重的大猪头，跟在秦岩身后。

“他这是想吃猪头肉了？这还要自己卤？”陈澄心下嘀咕，但是看着秦岩领着他，车越开越偏，房屋越来越矮小，住户越来越少，路灯也越来越稀疏……都快走到城边上去了，“难道要去祭拜什么人？”

出乎意料，他们的目的地是一大片空地，不是什么陈澄脑补的墓地，不过也确实是城边上了。

秦岩把车停好就先下了车，陈澄在连忙跟上。

四周没什么人烟，也不见大路，更没有光源，天黑得很，但天上的星星和月亮却显得比城里更加明亮而闪耀。一切都是静的，只有远远传来的虫鸣和不甚清晰的流水的汩汩声流过耳畔……

“这是青桥南区的边缘，快出市区了……”秦岩开口和陈澄解释，他微微偏头指了个方向，陈澄只能看见一个黑色的轮廓晃动，“那边有条青虹河。”

“青虹河？和青桥市……”陈澄觉得这两个名字有些像。

黑暗中秦岩的神情让人无法看清。

“确实有联系，”他答道，“确切的说，青桥市的名字就是依托青虹河来的，而不是人们说的，与隔壁的虹澜市有关，青桥的历史比虹澜长多了……”陈澄听到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可惜，不怎么有人记得了。”

不记得什么呢？是青桥市名字的来历？还是青虹河？又或是这里曾经的发生过的那些事……秦岩也分不清自己究竟想说什么了。

陈澄就更不明白了，他不知道秦岩突如其来的惆怅从何而来，只能觉察出现在的秦岩有些落寞。

青虹河对秦岩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吗？他有些好奇，但他问不出口，他们只是相见一天的前后辈而已。

秦岩在前面走着，哪怕是天黑，这一片地方他还是无比熟悉。陈澄跟着他的背影也漫无目的的向前。

“到了。”秦岩停下了脚步。

陈澄看见，空地中间立着所黑漆漆的小房子。

“进去吧。”

进去？黑漆漆一片，连门都分不清在哪里。陈澄还在手忙脚乱拿出手机照亮，转眼秦岩却已经动作麻利地钻了进去。

对，是钻进去。

那栋小房子的门又窄又小，秦岩一米八几的个头，钻进去还要缩着身子。他先从里面伸手把猪头接了进去，方便陈澄动作。

陈澄紧随其后。还没完全进去，就被熏地直皱眉——塑料燃烧过的刺鼻气味和腐烂陈朽的气味交织……这竟然是个垃圾焚烧室？原来房子上的黑色全是被烟熏出来的。

“这地方我且找了一段时间才找到呢，这儿是以前附近村子处理生活垃圾留下来的焚烧室，现在村子搬走了，这地方也早都废弃了，倒是还没拆，不过也不会太久了，整改规划已经做好了，春节过完就能下发了。”秦岩一边解释，一边把猪头放在地上，又不知道从哪里，摸过来了两袋煤渣。

陈澄看的一愣一愣，这是要干嘛？猪头往这里一放，那还能吃吗？还有，秦岩为什么会找这种地方？

没料想，秦岩一股脑将一袋煤渣全倒在了猪头上。

秦岩见不得秦岩这呆愣愣连把手都不搭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