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抬眼，就看见了他。他那么小，皮肤很白，耳朵勾勒出一个圆润的轮廓，头发在旁边服帖地垂下。他瞪大了眼睛望着我，漆黑的眸子里有几分怯懦和疑惑，然而更多的是懵懂。他乖巧得简直让人心疼。

“你叫什么名字？”我问。他愣了愣，没有出声。“你没有名字？”他点点头。“我可以叫你小白吗？”我脱口而出。小白，一个很容易想到的名字。多适合他啊。他又点点头。

“我走丢了，”我解释道，“我在等信号。他们经过这里时，我就和他们一起离开。你呢？你也走丢了？”

“我一直待在这里。”他的声音很小，很安静。

“一直？你是指从上次冬境风暴开始吗？”那一次史无前例的大风暴，让飞行者损失惨重，有的大队甚至全军覆没。也许小白是在那时和大队失联了。

“不是。”他说，他说话时，让我想起某种温顺的东西：“我……在这里长大。我不会飞。”

我看着小白，才意识到他身后的翅膀一直静静地立在他身后，从来没动过。它呈现出少有的纯白色，在阳光下有着淡淡的光泽，上面的羽毛整齐地排列着，显然被仔细地打理过。这样一对翅膀，对小白来说显得太大了，但恰恰是这样，小白可以更好地依托翅膀飞起来，争斗时也容易占上风。

可是小白不会飞。

我看着小白的翅膀很久，才明白他的话。他一定是因为不会飞，所以被人遗弃在这里。一个不会飞的飞行者，好似人类失去双腿，在飞行者眼中，小白是不健全的。

“对不起。”我不好意思地低声说。“没关系。”他已经习惯了。

这是秋天，而且是深秋，但林子里的每一片叶子都绿得让人惊叹。“就好像时间静止了一样，冬天永远不会到来。”我对小白说。“到了冬天，只需一夜，这里就会全部变成白色。”“真神奇。”我赞叹道。“别的地方……会不一样？”他问。“当然不一样！”我惊讶得叫起来，“你从没离开过这里吗？你以为所有地方都像这林子一样？你见过海吗？”

“我不是总在林子里的，我也去过别的地方，在林子外。他们从来没从过这里以外的事。”小白说。

“他们？这附近有人？”

“有时他们会来这里。他们都住在候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