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长安心生怜意,只现下手头事情多,也腾不出闲当去哄这小东西。
待她把另一道酒蒸石首做好,顾如珩已洗沐出来,青丝披散于身后,披着件葱白色不制衿。
不似寻常窄袖不制衿,顾如珩万分喜爱宽袖,并未有衿纽,两襟敞开,内里只穿了件上纹金丝兰草的抹胸,下着白色襦裙,露出修长雪白脖颈,与那沾着略微湿气的美人骨。
清和雅致,万般闲适。
天色已昏沉,虽天际仍有余光,被南山层层林叶滤过,却也余下不多,颇为黯淡。
她将堂室中烛火点燃,便推着轮椅打算把午间晾晒的饿药点点收拾起来,夜里仍有寒露,草药浸透了易发霉。
灶房里沈长安将菜温好,几日下来,也知晓顾如珩性子,定不肯一人先食,只有早些洗好,与她一道吃。才提着溢满的木桶从灶房出来,就见顾如珩于庭院内收敛草药,急忙停下,大步走去接替活计。
“你才洗沐完,怎么又来收拾这些。”沈长安利落将竹匾来回搬运进屋。
洗沐完,周身爽快,若是沾了汗,就不值当了。
顾如珩无奈浅笑,低头举袖掩去上扬唇角,低声道:“我如何有那般衿贵,你快去洗沐,水凉了。”
闻言,沈长安这才提着木桶,于后院澡间去。
庭院内,梨花夭夭,顾如珩微阖上眼,静心听细风略过林间之声,颇为惬意,嘴角衔着似有似无的笑。
披散于身后的青丝晾的水意已去,她正欲用锦带拢起,就听闻自灶房内传来一阵,小小又娇软的叫声。
小黑吠的起劲,妄图挣脱桎梏往内扑去,顾如珩思及下午沈长安所言,料想应当乃捉的狸奴,推着轮椅慢悠走向灶房。
她才行至灶房门口,一团黑乎略带白的小东西亦颤颤悠悠往门口来,一大一小,相隔不过五尺,互相睁着湿漉好看的眼,各自打量。
地上小狸奴,轻微颤着身,仰头嫩嫩叫唤:“喵。”
它迈着胖乎短腿,似一团打着滚的絮球,就要往顾如珩走来。这狸奴奇也怪哉,丝毫不惮小黑与生人,蹭着顾如珩裙摆,央她抱抱。
沈长安走时,忘了狸奴尚且窝于灶前,故而小东西四处乱晃,惹了不少灰霾。顾如珩月白裙摆被蹭的愈发黑,她思忖沈长安该是洗沐的差不多,并不抱它,仔细退到堂室,取过一块布料,回到灶房门口俯身将狸奴裹好抱起。
怀中狸奴软软叫唤,顾如珩单手推着轮椅到澡间外不远廊下,候了半刻,就见沈长安一手举巾子擦发,一手推门而出。
檐下之人,怀中抱着一团棉布,半袭墨黑青丝垂于前胸,白皙锁骨半遮半掩,宽大袍袖迎风微动,眉目似画中谪仙,难道分明的飘逸出尘。
沈长安心间一跳,滑过眼,复平静道:“怎么不去房中待着。”
“这狸奴,怕是得洗洗。”怀中小东西,扒着棉布钻出头颅,朝向沈长安。
顾如珩落声后,愈发躁动。
沈长安才赶忙将它接过去,言语中带了两分急切:“你快瞧瞧身上沾了跳蚤没,这狸奴还不曾给它洗澡逮过跳蚤,若是惹上了,还得再去洗沐换套衣裳,不然要被咬惨。”
顾如珩眨眨眼,乖巧低下头,左右撩看番,并不见有甚么异物:“该是没惹上。”
她这么一番动作,不制衿敞得愈发开,愈发撩人,沈长安咬着下唇,脖颈耳稍发烫,转过身就要往澡间走。
却也不忘道:“夜里寒气大,你快些进去,我去给这狸奴洗洗。”
顾家小院四开二进,房屋居室多,顾宁为男子,独用一间澡间,沈长安随顾如珩一道用后院东处的。
她并不曾用浴桶,故而单独提的木桶盛水洗沐,现下剩了些,也够狸奴用。
沈长安取过矮脚小凳,撩起衣摆坐下,将木桶拉到跟前,把狸奴好生放了进去。狸奴天性怕水,本算安静的小东西双足一沾水,就叫唤着欲逃离此处。
丝毫不见原先宠辱不惊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