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接不得。
沈长安自袖中掏出八枚纹钱,塞给赵婆道:“赵婆,你且拿去买块怡糖吃,讨个喜气。”
“诶。”赵婆眯着眼接过,继续穿针引线。
怀中小狸奴昏昏欲睡,轻微颤着身子,发出细小呼噜声,左右事情办妥,不需再留着耽误人办事。
沈长安拜过别,正欲离开,还未走到院门,就听赵婆大声道:“三妞,我忘了说,这崽断奶不久,你喂粥就是。”
“好。”
她点头,一手搂着狸奴,一手将锄头抗在肩上。本打算去菜地里翻翻土除草,如今也不大想动了,一日困倦劳累彻底袭上身,叫人忍不住想懒惰片刻。
原本还算安静的小胖狸奴,似自睡梦中觉察离家愈远,迷糊睁开眼,终于躁动叫出了声,娇娇嫩嫩的,分外可怜。
四只胖短爪子撩动着,意图自怀中逃脱,沈长安低头看了眼,就见那白色右爪上,爬过一只黑肥硕大的跳蚤。
她眉头猛然一跳,想起寻常家狗狸奴身上,多长有跳蚤虱子。许是少时记忆作祟,沈长安对于这类小虫,极度排斥不喜,故而抱着小东西的左手都僵硬了两分。脚下步子因此迈的愈发快,隐隐觉着,身子都瘙痒不已。
顾家院子门敞开着,院内并未有闲谈之声,沈长安才踏进门,小黑不知就从哪蹦哒而出,吠了两声绕着她摇尾转圈。
怀里小狸奴却并未被吓着,一路走来它早被颠的昏沉不已,长黑的尾轻缓一扫,又不动了。
沈长安将锄头靠在檐下墙角,怕抱去堂室,狸奴未抓跳蚤让顾如珩惹了遭罪,又怕小黑欺负小东西,索性并着腿,将它放置腿上好生憩睡,燃火烧水。
左右到时再换衣裳就是。
掐着日子,今日顾如珩该洗沐了,便抱着狸奴往堂室走。她本欲进门,低头瞧见自己满腿泥土,身上微有发酸之味,便猛的止步于门外,脚趾摩擦了番,轻声询问道:“如珩,你要不要先洗沐。”
屋内传来书页翻动声,伴之顾如珩清冽嗓音:“好。”
顾如珩看书,少有兴起,然则兴起便耽于字里行间,细嚼字字韵味,故而待到沈长安将热水来回提好放满桶,仍旧不为所动。
沈长安等了半刻,不见她自屋内而出,只好又唤了声:“如珩,水备好了,你若是有闲当不若先去洗,凉了不大好。”
似被拉扯回来,顾如珩放下手中书籍,推着轮椅走出堂室。
眉眼晕染上两分歉意,微仰头看着她道:“是我耽误了。”
余光扫见她双脚布满略干淤泥,知沈长安在意这些,也不去瞧。
沈长安将自个待会儿用的水盛好,抱着小狸奴施展不开,便将小黑重新套上,把狸奴放在灶前暖和的火绒堆中。
小东西蜷缩成一团,睡得愈发舒服。
早晨赶集,沈长安买了不少物什,她念想着不好让顾如珩一直吃干货,毕竟如何都没生物新鲜,就思忖不若托常赶集的村中之人带回来。
可多数村民依旧是避讳埋汰她,况一来怕所托之人置办不好,二来其怕贪了顾家钱两,于是便不了了之。
暗叹一声,沈长安自橱柜中取出东西,利落处置起来。
屋外细风自木窗溢入灶房,裹挟热意而去,待沈长安收拾好鹌鹑鲜肉,锅中已烧得正热。她将葱蒜用油煸香,倒入切好的鹌鹑炒到外皮泛黄,便有肉香缱绻袭来,再捞上暂时放置于一侧,将多余的血水沥出。
先前晒干的潭笋已泡发,她把于镇中买的甜酱、胡椒、茴香少许,加一碗黄酒,与笋下锅煮熟,将鹌鹑脯片同潭笋片汆水捞出。
舀净水空锅加入一勺乳白羊油,添进香油、黄酒、胡椒、糖少许。这些香料,换沈长安先前,是定然舍不得亦用不起的,不过村里办宴席时,帮衬着能看上一眼做法。
她见锅中汤汁泛起小泡,色泽香味俱佳,又简单擦干手,举起吹筒往灶中大口吹气,看火势腾腾燃起,才把笋片与鹌鹑倒进去,三翻出锅,盛好在瓷碟里,撒上青绿葱花,一道笋焙鹑子就算做罢。
这菜味香的狠,窝在灶前的小狸奴迷糊着醒来,许是饿极,口中不时要叫上两声。因周遭气味万分陌生,并不到处跑,瑟缩于火绒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