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李氏熬好药便下了山,留下李春玉在顾家过夜。
李春玉皱着脸将一碗药水喝下肚,坐在灶前矮凳上打颤:“这药熬的太苦了些,胃里直翻涌。”
沈长安正收拾灶头,闻言笑了笑:“良药苦口利于病,哪有甚么药是甜的。”
她说完就将洗好的碗筷放进了橱柜里。
“遭罪。”
李春玉见她熟悉利索的收拾顾家东西,疑惑道:“三妞,先前我就想问你了,你这到底怎么上了南山待着。”
沈长安抬袖擦了擦鬓角的汗,理着思绪:“本是顾神医北上我每日替清渌送饭,后来老宅倾塌,便搬到了山上。”
“那住的可还好?”
沈长安低头羞怯笑了笑:“好的。”
李春玉见她过得好也放心,不过想着方才顾如珩所言,又重重叹了口气:“这可如何是好,镇上大夫曾同我说肚里怀的是个男娃,婆婆近些日子才待我如此好。若是到时候生了个女婴可怎么办。”
顿了顿,小了声量仍不死心:“三妞,顾大夫医术如何?”
“清渌医术极好。”沈长安自然道,模样甚是诚笃确信。
“算了,还有六七个月,我日后天天都求那三清道长,不信不是个男婴。”李春玉天生性子爽直,也没忧虑太久,愁完自个儿的事又开始盯上了沈长安。
她笑:“三妞,你不过几日及笄了,心头可有欢喜中意之人?”
沈长安听她这么一说,脑海中无意识闪过顾如珩清冷出尘的脸。
她被这一瞬认知吓得愣了愣,后知后觉抓紧碗筷,赶忙否认:“没有,没有中意之人。二姊,我不愿嫁人,只想守着宅子田地。”
李春玉像是知道她会这么说,笑的龇牙,全然没注意到沈长安异样:“等晚会儿回屋,我同你说些事,俩人过定然比一人好。”
“好...好。”沈长安木讷点了点头,甚至没听清李春玉所言。
她下意识将方才所想归为平素见人太少,日日与顾如珩相对的缘故,收拾好碗筷赶忙出了灶房透气。
却不想顾如珩正坐在院内,怀中抱着狸奴顺毛。见她出来,黑润的眼中像是一瞬映满了漫天星河,柔软而明亮:“长安。”
她笑的清浅,却似晚风轻拂,直抵人心:“方婶子写了甚多菜食做法,明日可要学。”
沈长安心头一恸,无措往后退了半步,咬唇摇头:“明日,明日不妥。”
语气微有颤声。
灶房内燃有火光,沈长安背火而立,一时瞧不清神色。顾如珩皱眉:“可是嗓子难受?”
沈长安只是摇头,倔强站在那儿:“话,话说多了,不碍事的。”
“好。”顾如珩温声,不再强迫她,“那早些睡,我先回房。”
她推着轮椅,清瘦背影在夜色中显出几分寂寥,安安静静消失在了视线中。
沈长安失神般扭过头,看着灶前烘暖的李春玉,小脸煞白。
“早知道多穿些衣裳,没想到晚间南山还是...呀!”李春玉本搓着手,余光见沈长安站在门口半天没动静,扭头一看才吓出声,“三妞你面色怎么这么白。”
说着,急忙要起身。
怕她动了胎气,沈长安回过神急摇头道:“想来是吃坏了肚子,难受。”
“可不是。”李春玉担忧道,“眼角都疼红了,怎么痛的这么狠。”
沈长安眼睫轻颤:“二姊,你先回后院,我,我收拾妥当就过来。”
“诶。还好今晚吃的不多,胃里觉着还好,平素这时候早倒吐酸水了,哪能舒服窝在灶前取暖。”李春玉肚子还未显怀,也一手好生护着,又劝道,“哪有那么多活计须得一日做完,你也是逼自个儿逼的太紧,休息一日不会出什么事。”
她拉过沈长安,慢悠悠的走:“明日再做也无碍,你今天先好好给我休息一晚上。”
沈长安看着两人相握的双手,胸腔内没有一星半点酸胀欣悦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