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往眼前的小姑娘就容易害羞,不想如今更甚。
顾如珩柔和了眉眼,放轻声音道:“怎么耳朵又红了。”
沈长安直起身子,难得抱怨:“如珩,你莫要一直瞧着我。”
“为何不能瞧了。”顾如珩理直气壮道。
她双手尚搭于膝上,一双腿脚微微向前,显出闲适模样,若不细瞧,当真觉着此刻腿骨并无痛处。
可沈长安偏就注意到那双细长白净的手正轻微攥着下裳,一想着此刻炉中熬的是泡脚汤药,小脸便黯然了下去:“倘若不是我早间闹脾气,也不会站立甚久以致脚疼。”
顾如珩扶着轮椅,慢悠悠推到她身侧:“怎么会是闹脾气,能瞧见长安你不同于外人跟前的模样,欣悦尚且还来不及。况且腿脚经年如此,怎么就会是早间站了会儿的缘故。”
“你总是这般,不是错也揽在自个儿身上。”顾如珩含笑,“头脑可还昏涨?”
沈长安侧过头不看她,自顾盯着炉火摇曳。
顾如珩心下轻叹,知沈长安心中定自己埋怨自己,顺了顺她身后长发:“你今日早间至现下,统共就没正眼瞧过我几次,长安,我知女子相爱为世间少有之骇事,伦理所不容。你愿接受于我而言已是幸事,莫要顾虑太多,罪恶因果皆由我来担,身死后该入薜荔泥黎或是过竹木之桥,叫道家仙人定夺就好。”
伦理纲常诸类书籍沈长安虽未曾读过,可男阳女阴,阴阳交合为天道正理却是她十几年来的认知,一朝间认知倾塌,恍然害怕实属正常。何况沈母因着这所谓的纲常道理,被村内众人埋汰嫌弃至今,沈长安自幼便愈发规矩,生怕败坏了名声,让沈母蒙羞。
可她既然与顾如珩互诉衷肠,便也不会让顾如珩一人受委屈,稍稍片刻后,抬眼认真道:“如珩,按你说的仙人也该定夺我,我乃农家人,自幼没读过甚么圣贤之书,知道的道理不多,却懂为人应当正直守信。只是难免脑子一时转不过来,日后定当长长久久与你在一起,还望莫嫌弃的好。”
顾如珩弯眉:“是我望你莫嫌弃,之前我可算罪臣之女,虽如今外祖父复聘返职,顾家因着朝中变动年初免去了罪籍,到底不复往日。加上腿脚残疾,寻常琐事都不能帮衬你一二,是你受委屈的多。”
“怎么又说腿脚之事。”沈长安小声辩驳,“你往后若再说,我便要生气了。”
顾如珩眨眼,自家小媳妇当真是神色严肃都浑身上下透着可人。
“那往后不提这事,你瞧瞧汤药可是快熬好了。”
“真是。”听她这么一说,沈长安赶忙起身用巾子抱着砂炉下了火,惊的掀开盖子好生看了番。
见汤药未烧干,才呼出口气:“还好炉火不算大,如珩,你快去备好韤袜,我给你将汤药滤好提过来。”
她一忙活事,便来不及多想,手脚利落的滤出草药渣滓,将浑黑泛苦的汤水倒进了专用的小木桶中。
擦了擦鬓角细汗,瞧见顾如珩仍旧坐在那望着自己眉目含笑,不自然的想别开脸,却忍住了。
咬着唇道:“再不泡脚,等会儿凉透就没用了,晌午的饭食还温着,正巧泡着一道吃。”
“嗯。”顾如珩眼底蕴着丝笑意,回到左室不急不缓的脱下鞋履,将双脚浸入药中。
方擦净手,等着沈长安收拾好药炉回来。
待到吃的差不多,才轻声问道:“及笄当日,族内可有安排。”
“沈家族祠在旁村,苇塘村沈氏族人不多,除去丧葬姻亲等大事,族长一律不管。”沈长安摇头,“到时提前一两日给族长提些东西去就成,廿一那日赵婶子来挽髻插簪。”
挽髻插簪本该由女子娘亲来做,可沈母早已逝世多年,沈氏平素又不常搭理人,自然这事只能托赵氏来接手。
顾如珩看着她尚且青涩稚嫩的小脸,深邃平静的眼中俱是认真:“长安,笄礼在顾家办可好。”
女子十有五年而笄,若讲究点,家中便会挑在上巳节之日,令参礼者为女子行笄礼。可农家并不如此繁琐,简单请邻里亲故吃个宴,令年长妇人插个簪就算完事。
闻言,沈长安左手摩挲碗身,抿了一下唇:“其实,之前是想在赵家办,不过方才改了注意,如珩你不说,过两日我也会问你能否在顾家操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