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睡得极沉且安稳的缘故,沈长安因着鼻腔堵塞,少有的微张着嘴,细声打着呼噜。
她那只生有黄茧的手搭于枕上,侧头向外,露出脆弱白嫩的脖颈,微微浸出薄汗。如今天气不算冷,现下又恰好是晌午,穿着身短褐窝在布衾内,如何不会热。
顾如珩低眼,安静替沈长安擦拭去额前细汗。片刻后才将她唤醒道:“长安,莫要睡了,不然等会儿清阳不升气血逆乱,要头痛。”
“不要。”
沈长安嘤咛一声,皱着眉难得不愿起身:“还想睡。”
她那双眼即使闭着也能瞧出眼皮水肿,几息后方后知后觉睁开眼看了看,见顾如珩正嘴角含笑望着自己。
赶忙将小脑袋缩回了被子里。
“如珩,你怎么会在这。”
布衾中传来细小闷声,顾如珩知她性子畏羞,也不再逗:“适才我央着你让我留下的,如今醒了莫要闷着,好生缓缓。我先去堂室,稍前有声响,许是来了人。”
大抵互为欣悦后,对方一举一动都让人羞怯又欢欣。
沈长安红着耳,自布衾内探出半只小脑袋,目光摇烁:“那我,等会儿也过来。”
“好。”不急着一时将她逼太紧,顾如珩笑了笑,推着轮椅安静出了房门。
只远离沈长安后才收敛了笑意。
早间站立过久,现下腿骨传来细密刺痛感,着实令人不适,只得暂时揉揉。
院里已候着零散几人,聚在一堆讲着农家琐事,见她来,各自打了番招呼。
顾如珩点头:“你们先去堂室胡凳上等我片刻,我去起炉熬个药。”
“好嘞。”
几人进屋规矩坐好,看她捡完一堆药材,就着燃有火的炉子熬好汤药,不免好奇。
一抓角稚童笑闹:“大夫,您这是熬药来做甚么?”
他模样生的黄黑却朝气,也不顽劣,趴在自家娘亲腿上就问。
顾如珩今日怡悦,难得于外人跟前笑了笑:“做浴足缓痛之用。”
稚童娘亲婉柔添道:“林间湿气重,着实惹人恼,顾大夫身体不适,不若去歇歇,我们不着急。”
“对对对。”旁边几人连忙附和。
江南东路民风多淳朴,几人家中或多或少皆有农事,也盼着她休憩会儿。顾如珩摇头,推着轮椅走至书桌后:“无碍,正巧等着熬药。”
小男童被大人逗得咯咯乐,看着顾如珩,眼睛忽闪忽闪:“大夫,您真好看,以后我长大了也要讨个您这般好看的媳妇儿。”
稚童娘亲嗔了他眼:“今早还尿床,现下就想讨媳妇了。”
小男童挠了挠抓角,笑的露出一口缺牙:“等我到讨媳妇儿的年纪,就不尿床了。”
“哈哈哈哈。”几个大人被逗得直乐,其中一汉子揉了揉他脑袋,“娃儿你是哪个村的,可巧我家闺女和你一般大岁数,要不要以后讨去做媳妇儿。”
“好啊。”男童笑嘻嘻抓了抓后脑勺,真说到这时候又害羞了起来。
顾如珩嘴角上扬,也不说自己今日正好讨到个好看媳妇儿,用湿帕子擦了擦手道:“你们按序来把脉,早些看完病回去。”
“诶。”男童娘亲王氏含着笑,将手搭到了桌上。
她瞧起来不大,许正值桃李年岁,却脉细舌淡,面色些微萎黄。
顾如珩收手:“平时可觉心悸胸闷,失眠多梦,头晕头昏。”
“是。”王氏笑了笑,“夜里总睡不好,觉着胸口压有东西,气短乏力,食欲不振,做的东西也不想吃。”
“对对对!”小男孩扒着桌,急忙点头,“大夫,您定要替我娘亲好好瞧瞧。”
王氏摸了摸他脑袋。
“你面色不华,脉象细弱,脾虚血少亏,心神失养。可是有忧虑之事。”顾如珩抬眼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