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四月芳菲未尽。比花更娇艳的，是宁城大学风华正茂的婷婷佳丽和翩翩少年。

咋暖还寒的天正冷着，又是这么个大清早，周游也无心欣赏美景佳人。他弯腰，轻车熟路的从警戒线下钻出来，躲开忙碌的人群，默默给自己点了根烟。

警戒线内，宁城市刑侦队的公仆们正围着一个自八楼脸朝下着地的女尸尽职尽责，勘查的勘查，取证的取证。有条不紊的忙活完一通，正是东方欲晓之时。

运尸车艰难的把地上那堆年轻的烂肉铲进了装尸袋，安敬阳顶着个眼一样大的黑眼圈，冲着周游伸出手。

“周队，来一根。”安敬阳取下手套嘟嘟囔囔。这人起床气还没过，嘴又碎叨，“我说，什么时候跳楼这档子破事也归咱刑侦科管了？明儿个咱们是不是还得胡同里逮个扒手大杂院调解个邻里纠纷什么的？方雅婷这位姑奶奶酒醒了么？她倒是楼上暖和着去了…不是，她啥时候回来？”

周游递了烟瞪他一眼：“吵得人头疼，再啰嗦你先滚。”

安敬阳慢慢撅起嘴，有点委屈了，才要说话，就见女警方雅婷从女生宿舍的大厅里风风火火的奔了出来。

方雅婷喘匀一口气，理了理她偷偷新做的一头蛋卷烫，掏出小本本颠三倒四的开始向周游汇报：“死者周圆圆，哎？咋和你同姓？宁城大学医学院研究生，研二，本地人，住在这十三舍512，就是从十三舍这顶楼下去的，死亡时间大概是凌晨三点四十左右，早起上班的食堂大妈发现报的警。她是研究生，学医的，呃…父母都是当地的中学老师，老实，嗯，知识分子。这姑娘随她爹妈，挺实在的一个人，模样平常，但据说外缘挺好的。今儿个出了这事，同学朋友都吓傻了…哦，这俩姑娘是死者室友。”

周游早早注意到她身后磨磨蹭蹭跟来的两个女孩。两个姑娘措手不及，也来不及打扮，蓬头垢面，胡乱套着外套，哆哆嗦嗦靠在一起。周游尽量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凶神恶煞，朝俩人招了招手。

“哎，同学，别慌走近点。”周游从上衣口袋里摸出带着钢印的警官证，后半句话是对方雅婷说的，“怎么一宿舍就仨儿人？”

“有个姑娘休学了。”方雅婷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学霸，你懂的。”

“这么冷的天，瞧把姑娘们吓得。哥，咱先带回去慢慢聊着吧？雅婷你咋也不给介绍一下。”安敬阳冲两个女孩笑笑，好声好气的说道。

方雅婷飞快的翻了翻她巴掌大的小本本，胡乱一指：“这妹子是死者上铺，苏润心。这个是她隔壁铺，程欢。”

苏润心人如其名，是个顶文静的姑娘，本是低头垂着手，发觉自己成了死者的上铺，这么看来联系如此紧密，便惊恐的抬起了头。一早起来，她的头发也还是服服帖帖的，又长又顺直到后腰，瘦瘦弱弱的，我见犹怜。

周游毫不怜香惜玉的打量完了她，又看向另一人。叫程欢的这孩子大概是发丝细软，零星的几根空气刘海来不及打理，一觉醒来就朝了天，捋都捋不下来。她比苏润心圆胖了点，却胜在肤色白嫩，五官柔美，软软白白的藕臂上还套了个羊脂玉的玉手镯。是个挺漂亮的姑娘。

周游看着她，琢磨着，这丫头挺面善啊，像是在哪见过。

程欢瞪着一双好看的杏核眼，毫无惧色的打量了眼前的几个人，瞥到地上那倒霉催的周圆圆留下的一滩浓血和脑浆。那团血迹模模糊糊的，和她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大概是人脑瓜已经砸碎了，但身体四肢仍旧不安分的四处挣扎过。

那他妈得有多疼啊！脑补到这，她眼神不由得躲闪了些。

这双眼睛看在警察同志们的眼里，倒像是有话要说。周队长对上她的大眼珠子，颇有兴致的眯了眯眼睛。

安敬阳前后鼻音不分：“哦，陈欢！”

“程，程咬金的程！”方雅婷恨铁不成钢，“你大爷的。”

程咬金的程，周游的眼神一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