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磨蹭到天大亮，围观的保安大爷、早起的食堂大妈才被遣散。周游回过神来，抬头一看，宿舍楼的各个窗台都挤着几个瞧不清模样的脑袋。

小脑袋们和他一对眼，也不躲闪，三个两个的凑到一起窃窃私语。

周游这才反应过来，这一栋楼里的都是学医的，全是胆大的。

“警察小哥哥，我们也要去警察局么？我们当时都睡着呢，真真的啥也不知道啊！”程欢壮着胆子插嘴。

一声甜甜的“小哥哥”直撞进安敬阳的心坎里：“你放心，只是做个笔录。你们当然是良民，咱一定替你们做主。”

方雅婷撅着嘴娇滴滴的：“那人家呢？”

周游咬牙，按住突突直跳的额角。方雅婷在他身边有点晃悠，这悍妇身上的酒气直辣他眼睛。安敬阳的嘴没个把门儿的，宛如棉裤腰，你当你是青天大老爷么！

他这么一个沉稳的人，是犯了什么太岁，怎么带出这俩货来？

“你丫在这废什么话，还不快去挪车！”周游低吼了一声，抓住安敬阳的后脖领子，转过头冲着方雅婷，“喊潘磊他们往学工处研究生院还有宿管那边走一圈…马上带俩姑娘回局里，做完笔录你给我回去醒酒去！”

周队一松手，安敬阳赶快摸出钥匙找车去了。方雅婷昨晚一口干了半瓶牛栏山，她吐了吐舌头，小跑着拉开她老大的车门，爬上副驾驶。

苏润心本就话少，这一早又被吓着了，到了刑侦科还是有点心神不宁。程欢的心思全在额前她张牙舞爪的头发上。

她就着手心那点汗，两手轮换着，捋啊捋，直到头发出了油，也没整成满意的空气刘海儿。

安敬阳颇为怜香惜玉，跑到路口买了几袋热豆浆，另一手拎着包子油条煎饼炸油饼儿，跑进屋时脑门儿都冒了汗。周游坐在姑娘们对面，把豆浆煎饼往程欢那儿推了推，自己先扯了根油条叼在嘴里。

凌晨四点开始折腾，脸没洗牙没刷发型宛如鸡窝，程欢本来还有点顾忌，想到大家都半斤八两，索性放飞了自我。她啃了半个煎饼，洒了点豆浆在桌上，还不忘招呼着腼腆的室友苏润心。

吃人家的手短。程欢吃完早饭，心神又定了定，一副知无不言全力配合的模样。苏润心小口咬着个肉包子，犹犹豫豫的，低头沉默。

方雅婷怕自家大哥凶巴巴的模样吓坏人家，不等她吃完，先朝周游使了个眼色，把人领进里屋。周游点点头，没说话，懒洋洋的靠在椅子上，舒舒服服伸了伸自己的长腿。

程欢再胆大，也没见过这种阵仗，才过两分钟，就先坐不住了。

“警察哥哥，是你问一句我说一句，还是我直接说点啥？”

周队冲着安敬阳扬了扬下巴，安敬阳也变戏法似的掏出本子。

“程欢，承欢膝下。挺有意思的名字。”周队秉着自己一贯的风格，找个由头，话题导入循序渐进，既不突兀，又显得自己有文化，“你也是医学院的研究生？你有二十岁吗？”

学医的本科就是五年制，再加上本硕连读，理论临床压力大，不少医学生人没等学成，脸就先毕业了。程欢听出这是在夸自己，想都没想笑了笑，露出一对不太规则的小虎牙。

“我大五，秋天读研一。”她意识到室友刚死，满心欢喜容易引起怀疑，蓦然收起笑容，“苏润心和周圆圆都是我师姐，十三舍是研究生宿舍，我本来是在对面十二舍住的。年前我们屋里有个**跟着传销跑了，人救回来还真就傻了。剩下三个人嫌晦气，找辅导员把宿舍拆开了…我也就今年开学才来的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