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月十六,宜出门。李协带谢知初回谢府,归宁的嘉礼塞满了一辆马车。这次沿街百姓并未扔鸡蛋菜叶等,一路缄默。
老妪去顺天府击鼓一事震撼了他们,总是民众最心疼民众。
谢府大门早已敞开,打扫冲洗了三遍,干净透亮。
扶疏堂内,有婆子点了乌沉香,茶桌上早已摆好了各色茶点,其中便有谢知初最近求而不得的莺桃乳酪。温氏一扫病气,拉了谢知初的手叙话。谢敏初坐在旁边,看母亲对谢知初这个弃女关怀备至,默不作声,拿了个四角杯把玩。
温氏问,“你这孩子,看着又瘦了。可是到了勤王府不习惯?”
“还好。”谢知初不动声色地抽开手,去端桌上的乳酪,倒也没喝,只在手中搁着。
温氏面上有嫌恶之色一闪而逝,“勤王爷待你可好?”
“也还行。”
“和府上两妾相处如何?”
“两位妹妹,一个活泼,一个文静,性子都极好。”
在一旁冷眼旁观的谢敏初突然道,“你能容忍妾室?”
谢知初:“为何不能?”
李协早已跟她言明两名妾室存在的前因后果,既然够不成威胁,勤王府也不缺那两口吃的。
谢敏初嗤笑,“我是忍不了。”
待要再说什么,温氏喝止了她。未出阁的女儿家妄议未来夫家,是为失德。温氏自诩出身名门望族,家风甚严,自是不许亲生的姑娘像谢知初那种野孩子一样说话。
“听说你和勤王爷一起去查案了?”
“是,去了养安堂。亲眼见到有人生捉壁虎,那满山都是壁虎,麻袋上都是绿色的血……”谢知初捡了骇人的说,便见温氏母女二人变了脸色,几欲作呕。
“养安堂最开始是五皇子提议、礼部侍郎戴世全亲自筹办的,你可知?”谢敏初道。
谢知初一脸迷茫。李协确是没告诉她,养安堂是五皇子最先提议的。也难怪当日在顺天府文帝会暴怒,天家最忌讳的便是兄弟阋墙。
谢敏初又补充道,“虽说戴世全把养安堂办起来之后,便不再插手,而是转给各地下属礼部自行管理,但若是真出了问题,戴世全是父亲的学生,父亲又是礼部尚书,可能也会受牵连。”
“大人曾做过夫子吗?”
“刚入仕者拜师是常见事。”谢敏初见谢知初总不开窍,问东问西让人直搓火,也不再拐弯抹角,急道,“所以你最好让勤王爷不再往下深挖。天家已罚过你们一次,不会再罚,这事也就这么过去了。”
“可,王爷一向极有原则。我贸然进言,恐反是惹他不悦,对谢府也心生厌弃。”谢知初为难道,“勤王府规矩甚严,就算我犯了错,王爷也会罚我的。”
昨晚偷吃冰酪被发现,罚了三天的份。
谢知初油盐不进,谢敏初无奈望天。
“及笄之礼打算在哪里办呢……”温氏事无巨细地问,谢知初漫无边际地答,只觉后院之事确是繁琐细碎,也难怪李协不肯留妾。
李协未进内堂,在书房陪谢尚书下棋。谢尚书谢政道闲谈之下提到养安堂一案,“正好,知初的大哥谢方如今打算考顺天府,正需历练,回头你去查案,能否把他带上,只做旁观?”
李协应声,只说查案环境艰苦,怕公子哥儿受不了这份罪。
谢尚书摆手,“无妨,吃点苦方能长本事。”
“既是谢方大哥要来,得先说好。”李协道,“查案紧迫,可能无法照顾大哥。是否有意外,勤王府无法保证。”
谢尚书犹豫了。这一犹豫就被李协岔开了话题,二人又继续对弈,谢尚书再想提时,已是午膳时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