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盯着相机笑的眉眼弯弯,接着问我:“这个月的杏林文学社月报,快要印刷了,你的版块还没交,你写的怎么样了?”
“写好了,我这就回去给你拿,你是在这里等我还是去图书馆”。我问她。
“你快去吧,我就这里等你。正好这里风景正好,我要赏雪。”
回到宿舍,从书中抽出一张信笺,灰色的信笺印着飘雪的天空,零零的雪花,落雪的地面,雪地上两排孤独的脚印从左边延伸到右边,脚印旁边倒着一把无人撑的灰伞。
“如果天空不死,我怎么与黑白同行。
我手捧一盏青灯,走过黄泉,渡过奈何,见到了传说中的古佛。
我问佛:佛,你渡谁?
他答:地狱不空,不敢称佛。
我问他:那菩萨,你渡谁?
他答:渡浊世众生,一切受苦受难之人。
我又问:过去有个菩萨下地狱救母,发下宏愿,‘地狱不空,誓不成佛’,最后母升天,子入泥犁永生永世。这个菩萨是你吗?
他回答:是也不是。
我高举青灯,双膝跪下,用我最虔诚的姿态祈求:‘信女初秋,今日在此发下誓愿,从此信佛、敬佛、拜佛,来日死后替母受尽所有苦难,只愿亡母早日超脱,来生平安喜乐。’”
我把信笺夹回书中,拿过来另外一份信纸,上面还印着我们大学的名字。
我回到小树林,雪花已经洋洋洒洒的飘了起来。下雪天无风的时候不冷,社长还站在那里等我。她撑着伞站在雪中出神的样子,如幅画般静美。
我问她:“雪好看吗?”
她回答:“好看。”
“哪里好看?”
“哪里都好看。”
“我讨厌雪。”
她的眼神从天上移到我身上,说:“我也讨厌,他太冷太轻太虚伪。”
“那你还总说它好看?”我问。
“好看和虚伪不冲突啊,就像我一样啊,我就喜欢那些人讨厌我,又必须得夸我漂亮的样子!”她接过我手里的信纸,调皮的给我抛了个媚眼就走了。
来去如果风,只不过是一阵寒风。
我盯着她的背影想到,如果她真的做到了她想做的事情,我会去那里看她吗?她应该是不想我过去的吧。
又到了寒假,我放假回到了家,弟弟还有一年就要中考了。表叔和表婶来看我爷爷奶奶,还带来了几袋米,几桶油。我喊了声表叔表婶好,就进屋去了。
我想表婶应该是生我气的,我也觉得自己对不起他们。虽然他们都是好人,可是我不能因为他们都是大度的人,就觉得他们应该原谅我。
那天表叔表婶来我们家,说有事要和我说,当时是2010年1月25号,妈妈葬礼后的一个月。
表婶说的真心,我却听不进去。她劝我懂事些,为爸爸考虑考虑,他还年轻,需要一个人照顾他,帮助他。
我说:“那个人我爸已经有了,就是我妈。”
“可是你妈不在了。”
“我妈还在,就在那地里!”表婶被我说的哑口无言。
为什么所有人都说我妈不在了,我妈明明就在那,在那四野的稻田,在那青草的坟头。她明明还在,只不过不能和我们说话了,我们也只能隔着三尺黄土和一层木棺看她而已,她明明就在那。怎么非要说她不在了呢?
难道只是因为她从此不能给爸爸洗衣服、给家里挣钱、给我们打电话,就说她不在了吗?难道她存在的意义仅仅就是因为她的能照顾我们吗,随便找一个人就能替代了吗?
在家里,爷爷奶奶姑姑表叔表婶,他们轮番上阵,一夜之间所有的亲人都成了我的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