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不亮,我就收拾了一下出门,冬天的早晨,空气凌冽,让人头脑清醒。我深呼吸了一口气,又哈出了一口白雾。想起小时候和弟弟玩的那个游戏,看谁吐得白气多,我好像一直在想以前。越回望越难过,越难过越喜欢回想。
总是后悔的想死。
家里门口的洋井已经坏了,压不出来水。农村有很多姓“洋”的东西,比如洋火、洋油、洋油灯、洋井、洋钉、洋房……哦对了,还有洋葱。
我们家门口还有一口水井,听说几十年前,打这口水井的时候,很多人不满意,为什么打在我们家的院子里,不过打井人说我们家底下水好。我们家因为这口水井也热闹了一阵子,不过很快,各家就开始打起了洋井,轻轻一压压杆,水就从洋井头长长的嘴里流出来,就再也没人来我们家打水了。
后来我们家也装起了洋井,不过还没有封起那口水井,因为夏天的时候,还会把剩菜或者啤酒装到篮子里,栓一根绳子,掉下去,用井水冰着,第二天吃,还不会坏。
没过几年,有钱的人家都开始用起了冰箱,装上了太阳能。我们家虽然没有冰箱和太阳能,但是为了防止小孩子调皮出事,就用石灰板盖住了井口,上面又封上了水泥。反正洋井也够用了。
就这样,在几十年前还很吃香的水井,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消失了,无人在意。除了我们家人,怕是没人记得,我们家门口还有一口水井吧。说吃水不忘挖井人的人,连水井都忘掉了。
这就是历史所留下的东西,也是历史所带走的东西。在历史的长河中,别说一口井,就算是一个人,也秒如尘埃。人总是善于遗忘的。
我有点饿了,就背着书包,走小路去赶集。
这条小路已经很少有人走了,除了那些种地,偶尔来打打药水的人,已经没有人再从这条土路上街赶集。因为村子里修了大路,水泥柏油的路,平坦光滑。但是那条大路要远很多,所以我就自己一个人走这条小路。
以前社长问我:“故事是什么?”
我说:“故事是故去的事情。”
社长又问:“那故事性又是什么?”
“故事性就是趣味性,就是要把一件普普通通的事情描写的一波三折、引人入胜。”
“所以故事就是骗人的吗?”
“故事不是骗人的,它只不过是作者内心深处最真的表达。不管写的是什么时代的故事,什么类型的故事,在里面作者都是通过笔下人物,说出自己最想说出的话,做出自己想做而不敢做的事情,或者弥补自己的遗憾。”
“那你的故事是什么样的呢?你觉得故事和小说有什么不一样?”社长宛如一个好奇宝宝不停的问我。
“你不是文学社的副社长吗?为什么老是问我这些问题?”
她拿着手里的笔,装模作样的说:“是的啊,我是副社长,所以你是在面试啊,要是回答不了我的问题,就不让你入社了!”
“当初不是你非拉着我来的吗?现在怎么还有这么一个说法?”我心里有些无语,搞不懂她的想法,只能稍稍欠身点头,准备走了。
她却突然笑着说:“恭喜你被录取了,从今天开始是我们杏林文学社的一员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