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崖?”
安辰遇的表情似笑非笑。
“大概是噩梦,哎呀不管了!”
叶弦则撑着睡僵硬的腰肢艰难站起来,满脸痛苦道:“我们继续走吧。”
三百多里呢,这才走了多远?昨天一下午才走出这么点路,今天得挽回自己的形象。
可刚迈出一步,叶大公子腿一软,面朝地倒下了。
还想安辰遇会不会好心扶一把,这人反应很快,步子一跨,就躲过去了,姿势流畅迅速,似乎早就预料到会发生什么事。
脸撞大地的感觉并不好受。
叶弦则今天体会的明明白白。
他觉得很丢脸,没脸再面对安辰遇。
“叶公子就打算这样不动了?”
头顶传来少年清脆悦耳的声音。
“……”
叶弦则誓要装死到底。
良久,他听见了走路的脚步声。
轻轻的,由近到远,安辰遇的说话声同样也轻轻的飘过来。
“那你先躺着,恰好不远处我有个故人居住在那儿,我前去拜访顺便讨些吃食,等叶公子什么时候准备起来了,就能吃东西了。”
话音刚落地,叶弦则就爬起来,一溜烟跟上去,笑眯眯的说:“无忧的故人就是我的故人,我怎有不去之理?”
安辰遇眼角余光睨着他,道:“无忧这名字,一般人不能喊。”
“是是是,你说的是。”叶弦则腆着脸点头哈腰,模样像极了饭馆里的小二。
安辰遇不管他,走了一段路后,拐进另一条草木丛生的小道,步子轻快的很,眨眼就不见了人影。
叶弦则小跑着才不至于丢,跟他在幽深密径走了半个时辰,嘴巴一张又想喊累,前面的少年脚步一滞,停下了。
探头看去,原来有个人挡在路中间。
那人身穿粗布麻衣,大大的斗笠戴在头上,看不见脸,佝偻着腰,直愣愣站着,见有两个人走过来也不为所动。
安辰遇十分有礼貌,声音柔和道:“你是符磊?”
他还是不动,那脚就像生在地面,头也不曾抬。
叶弦则刚想发火,前面的人终于慢慢抬起下巴,露出一张五官端正的俊俏容颜,视线直直盯着安辰遇,盯了一会儿开口问道:“可是安逸远养子?”
声音低沉沙哑,像极了七八十岁的老人,听在耳里让人难受到缩脖子。
驼背声哑,偏偏长了一张年轻的脸。
叶弦则怀疑这人是妖怪,抓住安辰遇的胳膊准备随时溜之大吉。
可安辰遇不慌不忙,云淡风轻的回答:“正是。”
那人没再看他,眼珠转了转,朝着他身后缩头缩脑的家伙投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我家主人有请。”
说着,跐溜就跑没影了。
道路上干干净净连片树叶都没有,那能想到刚才这里还站着一个形似老人的家伙。
这脚步快的和马有的一拼。
叶弦则还在惊讶中没回过神,安辰遇已经反手拉着他继续走了。
“刚才那人,是人是妖?”
“你看他可是口吐人言?”
“是啊。”
“你看他可是人的模样?”
“是啊!”
“那他就是人。”
叶弦则:“……”
鬼才信!
那人这么奇怪,身子姿势像老人,脸似青年,脚程快的不可思议。
这是人吗?不是好不好!
安辰遇不管叶弦则此刻心中是如何的翻江倒海,脚步由慢转快,等发愣的某人反应过来,两人已经跑了快一炷香的时辰了。
叶弦则感觉两腿发软气血上涌,喘气根本喘不过来,脑门隐隐作痛。
他几乎以为今天就是他的死期。
安辰遇这时停下,叶弦则还依着惯性往前跑了两步,被生生拉住。
有机会休息了。
叶公子从来都不要脸面,就地躺下大口呼吸,半句话也懒得说。
等他喘好了,从地上爬起来,安辰遇早就不见了。
“安辰遇?”
喊着他的名字,叶弦则又开始发怂。
周围密密麻麻生长着青竹,竹叶遮天蔽日,走过来还是大晴天,到这里连一丝阳光都透不下来,时不时还有阵阵阴风刮过,吹的叶弦则那叫一个胆颤心惊。
“叶公子还请这边走。”
嘶哑的男声,像极了刚才那个古怪的老人。
叶弦则涣散的视线来不及收拢,感到右胳膊被人大力拖拽,一个青壮年就这么被一个瘦削的人硬生生拖动,连尖叫声就没发出,一头就撞进了竹林中间。
落地是屁股首当其冲受到迫害。
两瓣屁股摔成了七八十块,疼的眼睛发红,叫都叫不出。
“噗嗤。”
一声轻笑响起,接着就是毫不掩饰的大笑。
待那人笑停,操着一口稚嫩的声线问:“这就是叶大公子?叶琴诚的儿子?”
叶弦则疼的头昏脑涨,听到有人在喊自己老爹的名字,不顾疼痛了,瞪着眼睛就朝声音来源看去。
一个七八岁的孩童,赤足站在地面上,脚脖和手腕皆系着红绳,红绳挂着铃铛,一动就叮当作响,脑袋光溜溜的,粉雕玉琢的小脸可爱至极,穿着绿衫,装出一副大人的做派。
安辰遇和刚才那个奇怪的人都立在孩童的身后,面无表情看着叶弦则。
叶弦则揉着屁股爬起来,狼狈的样子又引起孩童的一阵大笑。
他忍无可忍瞪过去,“笑什么笑!”
小孩不笑了,颠颠跑到安辰遇身后,抓着他的袖口撒娇,“这厮欺负人家!”
换做常人,估计早已经败倒在孩童的撒娇攻势下,安辰遇不是常人,完全不为所动,侧过脸对旁边的人道:“符磊,管管你家主子。”
符磊弯身作揖,上前拉住小孩的手臂,“主人,莫要再闹了。”
孩童咯咯笑着跑开,绕着三人跑了几圈,叮铃铃的声音响起,悦耳动听。
他将他们的样子都尽收眼底,说话声音时而近时而远,虚无缥缈。
“符磊你把叶公子送去客房,安辰遇跟我走。”
说罢,小小的身影一跃而起,竟凭空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