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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契(1/2)

除夕一晃便到了,临近新年的一天最是忙碌,姜家也是如此。于是年却升谢绝了穆敛出来相送的好意,笑笑告辞,只有姜冬沉一人送他到大门口。</p>

前两日下了一场雪,积雪未融,整个世界都是一片莹白。这样的日子,正适合送别。</p>

年却升心情沉重得很,从姜家到年家不过几步远,但这几步仿佛是换了一个世界。可年却升还是笑着,转头问道:“哥哥,轮台东门送君去,去时雪满天山路。你会不会想我?”</p>

“两天你就回来了,有什么好……”</p>

年却升一仰脸,姜冬沉妥协道:“会。”</p>

于是年却升便心满意足,笑着挥手道:“走了。”</p>

姜冬沉也挥挥手,这时姜鹜不知从什么地方窜出来,摇摇姜冬沉的衣袖道:“四师哥,年哥哥要去哪里呀,他不和我们一起过年了吗?”</p>

姜冬沉始终望着年却升清瘦的背影,呼出一口白白的热气,层层叠叠氤氤氲氲,沾染上长长的眼睫,他道:“年哥哥他也有自己的家啊。”</p>

姜鹜不懂,仰头问道:“可是年哥哥不是说不喜欢那个家,只喜欢我们家?”</p>

姜冬沉低头一笑,摇摇头,沉声道:“哪有说不喜欢就能不做的事,师妹你年龄尚小,或许再过几年你就会明白你年哥哥的心境。世上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不是凭一己之力就能改变得了的。”</p>

姜鹜似是听懂了,点点头,又问道:“那年哥哥何时回来?我把师哥师姐们分给我的糖留给年哥哥吃。”</p>

“两日,两日之后他就回来。”姜冬沉摸摸姜鹜的头,温声道:“好了,师妹,回去吧。”</p>

跨进门前姜冬沉又回头望了一眼,人影自然不见,只留一串长长的脚印。沉默良久,直至姜鹜在他身边又唤了一声四师哥,他才醒过神来。</p>

山回路转不见君,雪上空留马行处。</p>

年家的一位家仆敲敲年风龄的房门:“侧主,有人要见您。”</p>

“有人”是谁,自然不必说,年风龄不愿听见这个名字,索性把它略去,见了本人,更是怒不可遏。年却升方一进门,一本书先摔在了肩上,那本书附满了灵力,又用力过猛,书页哗啦啦散落了一地。年却升早已料到是这个展开,在飘落的书页中抬起头来。</p>

年风龄居高临下,又扔了一本书过去,斥道:“竖子!你还敢回来!”</p>

这书不偏不倚打在了同样的地方,年却升受住,若无其事地笑笑道:“今日是除夕,父亲消气,否则一年都会不顺的。”</p>

年风龄走下书台,揪住年却升的领子道:“为什么不回来镇守白月祠堂!”</p>

这声音震得年却升耳朵发麻,不过年风龄见年却升必吼,这也算在意料之中,年却升后退一步,仍旧好声好气:“十七历练,哪有说回来就回来的道理?”</p>

年风龄猛一松手,年却升被摇的一晃,很快稳住,年风龄道:“回来干什么?”</p>

“不干什么,做个客。”</p>

“滚出去。”年风龄背过身。</p>

“这就下逐客令了?看来白月祠堂还是用不上我。赶我走我求之不得,只是要让人家知道我大过年的被你扫地出门,怕是要笑话我们了。”</p>

年风龄闻言转头,双目猩红,质问道:“你威胁我?”</p>

年却升道:“哪敢。父亲。”</p>

这还真是……讽刺啊。</p>

年风龄登上书台,再也不愿多看年却升一眼,冷声道:“办完你该办的事,办完赶紧滚。”</p>

年却升轻笑一声,转过身道:“多谢。”</p>

去往白月祠堂要路过鲤鱼池,这么些年鲤鱼池一直如此,不过太液芙蓉未央柳,到冬日是一派的萧条之景。从前年却升从这小路过并无过多感慨,在知道了许多事之后,还是停住脚步,默不作声地观望良久。</p>

姜冬沉。</p>

两次遇见,都是于此。</p>

年却升眨眨眼,低头笑了一笑,迈步向白月祠堂走去。</p>

白月祠堂后面是黑房子,黑房子旁有禁器室,白月祠堂顶层的废弃仓库,那里面都留过年却升的血。除此之外还有很多,这条路上碰得到的只有这三间。</p>

年却升绕过星神像,推开了白月祠堂沉重的门。</p>

室内光线不好,许多角落阴阴暗暗,只有白月光在正中央焕发着星月之辉。一把银白的长剑,看起来安静无比,柔和无比。年却升无法想象她急躁起来会是什么样子,也无从得知为何她会在年却升回来之后便归于沉寂。年却升心想或许是因为自己天赋过高,来这儿关禁闭的次数又太多,白月光自动对自己认了主。可年却升一点都不觉得幸运,只是觉得,若不是白月光,自己或许真的可以完完全全脱离年家。</p>

年却升从袖中抖出匕首,面无表情地划破手腕,匕首咣当一声被扔在地上。</p>

来年家之前年却升已决心如此,这也正是他不让姜冬沉跟来的原因。他要用自己的血来镇白月光,这样做危险至极,代价也极高,但若不如此,他想不出再好的办法让自己早些离开年家。</p>

白月祠堂占地极广,这就意味着阵法也需巨大,年却升从前在黑房子被放过血,所以他猜测自己可以承受得住。同时心里又有些嘲讽地想,怎么每年除夕都要碰上这种事呢。</p>

若是以血为媒作阵法镇灵,所用的血一定非常之多,可血源只有年却升一个人,按照常理,一次是绝对不能画完的,可年却升管不了那么多了。于是他就决定一举完成,以免后顾之忧。可终究还是他想的太简单,画到一半,面色越发苍白,嘴唇也失了血色,眼前一阵发昏。他咬着牙,一笔一画将整个阵法完成,喘息着扶住墙面起身,从胸口到太阳穴都是软绵绵地发麻,他闭上眼,双手抵向家纹。</p>

“年却清。”他道。</p>

“兄长?你怎么听着这么虚,你回来了?”</p>

“别废话……”忽然间年却升眼前一片发黑,他一把拉住身边的半卷窗帘,没让自己倒下去,死死攥着,指节发白,头昏脑涨道:“带一个你信得过的医师……来白月祠堂,找我。……动作要快。”</p>

话音刚落,他便顺着墙面滑了下去,一只手撑住地,另一只手指向那个巨大的阵法,默念道:“以年却升之血为媒,作镇白月光之阵。愿以阵为枷锁于我身,种种后果……一人作担。”</p>

巨大的阵法顿时灵光熠熠,那是年却升的灵力,映衬着白月光的皎洁光辉,散发着明媚的光芒。持续了约有半刻钟,年却升才念道:“年却升之灵存则阵法灵存,年却升之灵灭则阵法灵灭。契成。”</p>

在这一片荧荧灵光中,年却升合上双眼,割破的手腕已不再淌血。他简直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已流干了,不过他也深知,以自己的修为,这只算得上受伤,还算不上要命。可他还是不敢掉以轻心,小时候那样不畏生死的勇气,他早就没有了。</p>

好好的。年却升在心里想道,好好的,从这里出去,离开年家。他和姜冬沉还有日子要过。</p>

不知过了多久,白月祠堂的门被砰地打开,年却清一进门就看见巨大的阵法,和倒在地上的年却升,吃了一惊,叫道:“兄长!你疯了!”</p>

年却升并未昏迷,闻言缓缓睁开眼,望见两三个模糊人影。他大约猜得到是谁,淡淡开口道:“没疯……不想我死就赶紧过来医我,我要是死在这儿了,白月光可就镇不住了。”</p>

年却清忙拉着医师过来,尉迟宿站在一边,偶尔帮两把,年却清问道:“你这是……灵契?”</p>

年却升道:“要不然呢。”</p>

“这么大的屋子,你一个人的血?”</p>

“挺惊讶的?正是。”年却升很想像往常一样无所谓的笑笑,可是扯扯嘴角,却没笑出来。于是便歪过头去,合上双眼。</p>

年却清沉默片刻,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两分复杂情绪,喃喃问道:“兄长……你是不是……可以离开年家了?”</p>

闻言,年却升睁开眼,望了一眼年却清道:“今日我留在这儿,让白月光适应我的阵,到明日这个时候,许就可以了。”</p>

年却清叹了口气:“我倒挺羡慕你的。”</p>

这一次年却升笑出来了,温声道:“是羡慕就好,不是嫉妒,我真欣慰。”</p>

该医的已差不多医好了,年却清和尉迟宿扶着年却升起来,年却升忙道:“不用扶了不用扶了,我还没到那个地步,多谢。”</p>

于是两人就松了手,年却升走了两步,又忽然转向年却清笑笑:“其实有时候,我觉得有你这个弟弟,也没什么不好。”想了想又道,“没对你尽到兄长的责任,却清,抱歉。”</p>

说完,年却升就转过身,扶着墙缓缓地走出白月祠堂,转过弯去,不见了踪影。</p>

年却清回头看了看灵阵,再次叹了口气,碰碰尉迟宿道:“走吧,阿宿。”</p>

年家荒置的后院,破旧而简陋,落叶满阶,芳草萋萋,荒无人迹。年却升曾在此住过四年。</p>

黄昏已至,年夜宴他不想去。除夕是万家团圆的日子,他也不想在年家众人之前碍眼。他心想,姜冬沉怎么样了呢。</p>

推开破旧的木门,拍拍床上的尘土,年却升坐了下来,静静地打量着四周,心中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滋味。</p>

这儿记载的,是他被百般折辱的十七年中,无人问津的四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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