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能够。”杨士原结结巴巴的开始扯皮：“当年我勾勾手指你……你师娘就主动投……投怀送抱了。”

“哦？是吗？那我可把这话告诉师娘了。”海城假装拿起手机要拨师娘的电话。

“哎哎，别别别。”杨士原拦下海城的动作，叹口气说了实话：“你师娘可是你师傅我把脸皮自尊踩在脚下，死气白赖的求着追回来的。”

“哈哈哈。”海城大笑。

杨士原想起自己当年追媳妇的怂样，差点老泪纵横，如今他这个徒弟也终于走到了这一步，他必须全力支持。

“你这段时间别加班了！下班就谈恋爱去，跟人姑娘好好增进感情。”

“啊？”海城一向爱岗敬业，但现在师傅让他不用加班他却是很高兴的，他也想有多一些时间去见程清泉。

“谢谢师傅！”

杨士原说到做到，一到下班时间，就把海城赶出了警局，临走还像个拉拉队一样给徒弟打了打气。

海城想着把药酒送给程清泉，他不知道程清泉家住哪，只能先去画室碰碰运气，下班高峰期，他到学校时，天色已经昏暗，逸夫楼只剩一楼程清泉的画室还亮着灯。

程清泉爱干净，每天学生走了，他都会留下来打扫画室整理画具，海城把药酒藏在身后，背着手走到门口时，见只有程清泉一个人在，心里有些窃喜又不好意思开口，踌躇在原地。

“啊！”

程清泉转身看见杵在门口穿着一身黑的海城吓得叫出了声，手里的扫把也掉在地上。

海城赶紧跑过去帮他捡起扫把，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一声不吭站在那，吓到了你。”

“没事……”

程清泉接过扫把，情绪慢慢恢复了平静：“你怎么来了？舒昱涵今天不上美术课。”

“我……我不是来找他的，是来给你送这个，希望擦了它，你的腿能早点好。”

海城双手捧着药酒递到程清泉面前，脸上有一丝初恋少男般的害羞神色，程清泉看着黄澄澄的药酒瓶，想起了昨晚的聊天内容，他的神色有一瞬的复杂，但看着海城真诚的模样，还是伸手接过。

“谢谢。”

“不用谢。”海城觉得自己真是鼓起了毕生的勇气：“你还不回家吗？”

“已经打扫好了，马上就回家。”

程清泉把扫把放在角落，自己的随身物品和海城送的药酒都收进了背包。

“走吧。”

程清泉关了画室的灯，把门锁上，看着一边的海城：“你回去吧，我也回家了。”

“一起去停车场拿车吗？”

海城小声的问。

“我的车今天限号，没开车来，我打个车回家，再见。”

程清泉想走，被海城一把拉住。

“我……送你回家好吗？”

海城在自己的语气里听出了恳求的意味，他直觉程清泉会拒绝，他害怕他的拒绝。

“谢谢你的好意。”程清泉对他微微一笑：“你快回家吧，我自己回去。”

果然，他拒绝了。

海城放开拉着程清泉的手，颓然的看着程清泉离去的背影，知道程清泉腿受伤后，他就特别留意程清泉的腿，此刻看着程清泉有些微坡的步伐，还是不忍心，追上去再次拉住程清泉。

“你的腿受伤了，走到校门口打车也很远呢，我是警察，不会害你的，让我送你回家吧。”

程清泉停住步伐，过了好一会，才慢慢转过身，抬头直视海城，海城也看着他，眼神里都是关切和恳求，程清泉是个细腻的人，一个男人对他这样的态度，他又怎会猜不到原由。

“海城。”这是程清泉第一次叫海城的名字。

“嗯。”海城回答得有些哽咽。

“我的腿不是扭伤。”

程清泉深呼吸一下，迟疑的拉过海城的手，往自己的右腿引，海城跟着他的动作弯了腰，手掌触到程清泉的右腿时，海城的脸色变了，他在程清泉的膝盖周围，摸到了两种不同的触感，稍软的人类肢体，和僵硬的类似塑料的物体。

程清泉的右腿，是假肢。

海城的大脑嗡嗡作响，心和整个胸口，都僵硬得疼痛，他觉得自己的意识慢慢的脱离他的身体，坠入一个黑洞，他无法说话，无法动作，他只觉得很疼，非常非常的疼。

昏黄路灯下，程清泉看着海城愣在原地的样子，喉咙有些哽咽，他无力的放开海城的手，抿了抿唇，低垂着眼眸，转身离开。

‘对不起儿子，妈妈爱你。’

‘我是爱你的，是我对不起你。’

程清泉想起了母亲决绝的裙角，想起了曾经的恋人说过的话。

爱我又怎么会接受不了我的腿？接受不了我最深的伤痛和自卑，又为什么要说爱我。

程清泉木然的伸出手，手指靠近脸颊，触到了脸颊的泪水。

你明明已经接受一切，你认命了。

为什么……又会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