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孤鸣低头亲过来的瞬间, 或许是气息太强的缘故，某个久远的场景倏地涌进凉玄脑海, 以至于忘记反抗。

这样的感觉以前也有过几次, 小仙君的接吻方式与邢熠过于相像。只要脸微微让开, 下一秒便会被追过去堵上, 所以每次凉玄都会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

他们吻了很久, 彼此的呼吸声都有些紊乱。

胸中怨气在横冲直撞, 沈孤鸣几乎是报复性的亲吻他的师父, 三两下撬开齿贝，贪婪的探进去……

直至下唇一阵钝疼, 血腥味在口中弥漫开来，凉玄才猛地回过神来，使足力气才将手腕从沈孤鸣如桎梏一般的掌心中抽离，抵在肩头推了一把, 接着偏过脸，拧着眉，喝道：“沈孤鸣你够了！”

将人推开，几乎花了全身力气, 他气息难平道：“怎么……是我平日过于放纵你，所以小仙君觉得当逆徒很好玩？”

即使被亲地目眩神迷，手脚无力, 这个人也不甘示弱，调整好状态，重新端起那副吓死人的架势。

他说完, 又是几秒寂静。

沈孤鸣似乎吸了口气，接着略微暗哑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带了一点哂笑意味，道：“弟子这么做，就是逆徒，那那个姓邢的和您成过亲，在床上抱过你，您为何不一剑杀了他？”

跟着话语落下，凉玄脊背陡然僵住。

他抬眼去看沈孤鸣，见对方正似笑非笑的望着自己，不由得错愕，张了张嘴：“你，你为什么……嘶！”

被亲地殷红的下唇忽的窜上一记刺痛，凉玄被激地眼一闭，伸手碰了碰，果然抹到几滴血，这下嘴可真不是一般的狠。

“……你是怎么知道的，谁告诉你的。”他舔了几下嘴，便不再去管它，“之前你说有东西落在了楼台，是不是瞎编来诓骗我的？”

那片唇被咬出血舔舐一番后变得红润且光泽，沈孤鸣的眸色慢慢沉了下来，声音暗哑：“是我诓骗你，那师父现在是要以诓骗的名义，将我逐出师门？那正好，反正我也不想做你徒弟了。”

以往还说此生非微词君不拜，如今却性情大变，说出这样一番话。

凉玄愈发觉得此事另有歧义，凝眉道：“你到底怎么了。昨天你去了什么地方，做了什么事？”

“没怎么，是您说在意名声，不想与自己徒弟相爱，永远不能接受我，那我就不做你徒弟，离开总行？”

沈孤鸣不再遮掩，由着自己脾气来，“我骗您说我有东西落在了那里，其实是不想回来，不想再见到你——得不到你，我也没必要再见你。但谁叫我是废物，中途折返，就是想再看看您。一看到您，就不想走了。”

分明人都已经不是他的，是属于别人的。他从小就有洁癖，多少也会染上一些精神洁癖，自认为会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可到头来，他想彻底离开凉玄，转眼却又回到了这里。

哪怕当时那个场景在脑中挥之不去，逼得他将要失心疯，他也……

瞧他面色被煞气氤氲，凉玄不合时宜地说：“所以你口嫌体正直到了家门口，却迟迟犹豫不敢进去？独自扒树皮发疯？”

“……”

沈孤鸣脸又沉了一分，问：“这是重点吗？”

“这不是重点，那什么才是。”

凉玄没那么多愁善感，他只根据小仙君说到那步想到那步，没空去揣测其他心思，“你还没有回答为师，你是怎么知道我与邢熠拜过天地的？”

“拜过天地…好一个拜过天地！”沈孤鸣咬牙切齿地道。

凉玄动手锤他一下：“别叽歪，快说，你怎么知道的。”

沈孤鸣气极时连自己都怕，还以为已经能够制住这个人，没想到还是被搞得没辙，想发狠都狠不起来。

他冷冷地道：“亲眼看到的，在塔内。”

凉玄追问：“谁给你看的？”

沈孤鸣嗤笑一声，眼底划过一丝戾气：“鬼知道谁给我看的，反正我看到那姓邢的王八蛋亲了你，抱了你，你俩在床上翻云覆雨，行鱼水之欢时好不快活。我是不是还该叫那王八蛋一声师娘？”

“……你少给我阴阳怪气的。”

他思忖着，鹿墨归当时大张旗鼓来清霄宗迎娶，在山门口停顿将近有半个时辰，然后才惊动四座峰。

裴檀子素来管不着鹿墨归，但他护短，不会任由那魔头到自己的地盘抢人。

而鹿墨归显然是察觉到这一点，之前和凉玄大放厥词说什么“把清霄宗变成第二个万佛寺”，这都是狗屁。

魔头能伸能缩，趁裴檀子与曲清越等人拦截在山门口，使了调虎离山之计，一股烟似的潜入长乐峰。

凉玄醒来后便躺在红艳暖帐之中，两手交叠而握置于腹部，被摆成个规规矩矩的姿势。

耳畔传来门扉大开的声音，他半坐起身，发现自己身披婚服，繁琐的头饰、手饰，腰饰……让喜着便服的他感到略微沉重。

手背贴背，指腹藏匿于袖子里，随时随地准备捏诀召唤霁华，却见来者身形纤长，一袭红衣委地，脸被遮在红纱之后看不真切。

他下意识的以为对方是鹿墨归，本想直接动手，却发现灵脉被封，召不了霁华剑，脑海里登时崩断一根弦。

沉稳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金饰碰撞而发出璁珑声响。

来者于纱帐前驻足，随着修长的指尖将红帐慢慢拉开，他心若捣鼓，正手足无措准备给来者一巴掌时，手腕被人握住，紧接着映出邢熠那半张被金丝面罩覆盖的俊逸脸庞。

挣扎、反抗蓦地消弭。

虽说当时是对方先动的手，但凭良心讲，凉玄在看到是邢熠的刹那，真的毫无拒绝之意。

唯一遗憾的，可能就是觉得他们之间的位置反了，他才应该是上面的那个。

鹿墨归放弃了娶凉玄的念头，并且将这场婚礼成全给了邢熠。

……他早该明白这背后灵的身份不简单，能叫那煞神退让的，又怎会是等闲之辈。

到后来，凉玄才从玄幽门中人的口中，得知邢熠与那位魔君相貌一模一样。但邢熠对此并无记忆，境界也与其不符，并不能肯定他就是魔君。

然而鹿墨归却是宁愿信其是，不愿信其否。如此说来，他会退让，便也就说得通。

可目前的问题是，鹿墨归只知他二人合籍双修过，又不知是怎样双修……小仙君为什么会说亲眼看到？

除非是牵动他的神魂，小仙君的神魂与邢熠有一定联系……

可这怎么可能呢。

主角是主角，邢熠却有一半可能为魔君，活在台词内的人物，怎可能与主角有联系。

凉玄瞪他。

沈孤鸣耸肩，神情阴鸷，唇角却上扬，十分混账地道：“这次我是真的生气，您瞪我也没用，我也绝不认错。不过师父您既追上来找我，就证明您心里其实有我。为什么不肯承认你喜欢我？”

凉玄闻言笑出声：“你是不是太自恋了点？换做是唐恬那丫头，我依然会管，是不是证明我心里也有她？”

“是有，但不是那种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