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大佬不愧为全书逻辑最清奇者, 是非黑白一概不顾，能将所有错归咎于别人。

“咎由自取, 与人无尤。”

这八个字说得坦荡, 听上去好像真是因为邢熠夺人所好, 有错在先, 却从不在自己身上找明原因。

可怜鹿墨归不会明白, 像他这种唯我独尊唯利是图, 缺乏自我反省的能力之人, 就算没有邢熠，凉玄也不会与他有瓜葛, 更不会成为他的人，不过是他在痴人说梦。

当然，凉玄也不会同他说什么，与神经病辩解的结果就是自己也变神经病。鹿墨归无药可医。

“他死是他该。你曾说过本尊恶心, 对，本尊是恶心，所以也不介意你被别人抱过有多脏，在本尊看来, 只要灵魂是你就够。”

鹿墨归说着，忽的挺直了背，朝他缓步踱来, “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能对你包容至此，你却还一而再再而三挑战本尊地线, 想要杀本尊……凉玄，你就那么爱他？”

说最后一句时，鹿墨归就站在他面前。十寸不到的距离，两人平静地对望。

他说的不是“你心里未曾有过我”，亦不是“你就不能看在我喜欢你的份上”等，和他自己相关的话语。更像是向邢熠和他自己讨个答案，即使答案显而易见，邢熠不用听也早就知道，鹿墨归却还是想弄个明白，是不是自己再怎么做，都无法走进这个人内心。

但鹿墨归清楚，自己不会得到答案。凉玄根本不会回答他，也不屑于回答他。

他能得到的，出了被敌意与锋芒充斥着的眼神，再无其他。

眼见被厌恶到这个地步，鹿大佬不免悻悻。

可过了片刻，他蓦地收敛情绪，无师自通般，想，自己作为万人惧怕的螟禹尊者，要什么人得不到？

既然对方不同意，他根本不介意强上，或者说，唯有强上才让他更觉刺激。

以前对凉兰英是抱着一睹惊鸿，新奇好玩的意思，才发聘礼迎娶，可到后来“新娘”被抢，对邢熠滋生恨意的同时，也有段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在发酵。

他逐渐意识到，自己对凉兰英，或许并不是玩玩的。

活了千百岁的螟禹尊者什么人没见过？

剑术比凉兰英更甚的历来也有几个，却从未见他对谁那么上心。

目睹过那样一个惊世之人的绝代风华，惊鸿一剑，忍不住想将之拽入泥地里狠狠糟蹋，共同沉沦。

鹿大佬之所以会生出这样的感情，与生俱来的怪癖是一点，还有就是他可能，真的喜欢像凉兰英这样光芒万丈的人。

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像鹿墨归这样深沉黑暗的人，恰好喜欢那种随便往哪一站，都好似能散发光辉的的人。

正是察觉到这一点，他才尝试用普通人表达爱意的方法，多几分怜爱，少几分暴虐，才肯解释那么多，浪费这么多口舌。

可对方呢？根本不领情。

鹿墨归本就不喜克制，即使是扭曲了的荒谬辩解，他都觉得自己付出极多。

凉兰英不回答，不接受他的解释，还想大逆不道地想杀自己……

“这样不听话的心上人，可是要被关在屋子里，绑在柱子上，用锁链牢牢铐住，充任禁脔的。”

这句话鬼使神差地脱口而出，周围空气豁然压下来。

凉玄甚至还没反应鹿墨归说了什么，耳畔就被沧澜的剑啸刺得嗡鸣阵阵，瞬息间，流窜着暴虐金光的长剑如电掣般游出，于眸前一闪而过，瞬间劈向鹿墨归！

近乎是本能地回头，沈孤鸣那阴鸷到仿佛被泼了一大盆墨的神色倏然闯入眼

底，凉玄默默收回目光，并为此在心里给反派哥点了个蜡。

嘴贱的报应。

显然，凉玄还是低估了鹿大佬的功力，这家伙已不能称得上嘴贱了，他简直不该长嘴。

眼看沈离风的肉身被暴起的沧澜剑刮过皮肤，血肉模糊，鹿墨归嘴边扬起一弯笑意：“小仙君，你就不想知道你师父当初喝下的毒酒，是怎么一回事吗？”

滔天怒意驱使沧澜横冲直撞，却因这一句话，像被冷水浇了个透心凉，猛地在鹿墨归喉咙前僵住！

凉玄眉宇一颦，预感不妙，沉声：“又在叨什么玩意儿，杀了杀了，别听他废话。”

可无论他怎么催，沈孤鸣都不再动了，他低眉看向凉玄，带着疑惑与小心翼翼：“师父，我想知道，你能亲口告诉我吗？”

“我没喝过什么毒酒，你别听他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