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跃海踉跄地到退一步, 额头上霎时滑落下黄豆大的冷汗,一双眼睛里满是惊惧, 终于再次想起这个小姑娘。
他慌忙避过这个眼神, 紧张地咽了咽口水,谄媚笑着让手下人去取首饰了。
数十个大大小小的精致木盒被摆在眼前,伶俐的侍女把它们一一打开, 露出了里面的珍珠首饰。
涂着红色丹蔻的指甲随手拿起一个, 明雀离看着眼前的珍珠耳坠,并没有多大兴趣。
“可是不喜欢?”萧风来问他。
“不好看,”明雀离嫌弃地把珍珠耳坠又扔了回去,懒洋洋地喝了口甜腻过头的茶水,理直气壮地道, “我喜欢金子和宝石, 对珍珠没兴趣。”
“那好吧, ”萧风来无奈地笑道, “那这样吧, 等过几日, 我们一起再去金满阁看看。”
“如此,王老板还有什么事吗?”萧风来收起笑容,对王跃海客气道。
“没, 没什么事了。”王跃海此时心中正是心烦意乱之时,发现蓝姬的存在对他来说和见鬼了都没有两样。
好在他也是人老成精,知道此时万万不能露出破绽,心中一转, 笑道:“这位小姐是夫人和将军的孩子?小人事先不知,没有给小姐准备礼物。”
他这话就是明知故问了,那蓝姬看上去五六岁大小,而“顾晚离”是今年年初才嫁给萧风来的,怎么也生不出这么大的孩子。
可此时的王跃海,则是故作愚笨没有脑子,出言试探。
“孩子?”明雀离看着头,勾唇笑道,“当然不是,她啊,是我前几日捡来的。看着可怜,就收养在身边罢了。”
他转转茶杯,别有深意地看着王跃海,“有时候人还是要做做好事的,你说是不是?”
“是是是,夫人心善,将来必有福报。”王跃海连忙笑着,心里却松了一口气。
得到了答案,他心中虽然为此次的白跑一趟心中惋惜,却也别无他法,只能识趣的带着水儿告辞。
那水儿盈盈一拜,举止规矩地起身,在转身出门之际,她回头不经意地一瞥,正对上蓝姬空洞的海蓝色眼睛。
昏暗的房间里,已经回到自己府上的王跃海早就没了之前的谄媚讨好,坐在椅子上冷着脸,眼带煞气地看着跪在地上的黑衣管事。
“少了一个?”王跃海怒极反笑,抓起一个茶杯就扔了过去,“这么大的事,若不是我自己发现了,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告诉我?”
黑衣管事战战兢兢地抬头,“老爷,我们已经尽快派人寻了,想必过几日就能够有线索了,您放心!”
“找?”王跃海冷笑一声,“不用找了,我已经知道它在哪里了。”
闻言,黑衣管事惊讶地抬头,“哪里?”
“将军府!”
黑衣管事眼里闪过一抹惊骇,“这,这……老爷,这可要怎么办?”
若是让将军府的人知道了,那他们……
黑衣管事打了个寒颤,不敢再想。
“这倒是不用怕,”像是看清楚了管事心中的想法,王跃海冷哼一声,“那些畜生不能言不能语,如何能告得了密?”
王跃海转动着手上的扳指,继续道:“不过,这也不是什么长久的办法。若是有一日将军府里的人发现了异常……”
“你去,给我拟个帖子,就说我王跃海新得了些奇异的珍珠,想请京中的夫人小姐过来赏玩。”王跃海闭上眼,“时间,就定在七日之后。”
顾晚秋这几日颇有些狼狈,京中的流言蜚语一向传得飞快,不过几日之间,“顾晚离”和萧将军恩爱非常的消息就连街边的乞丐都能说上一二。
众人艳羡之余,自然忘不了大将军未回京之前,另一个所谓的“心上人”。
“据说,这相府二小姐顾晚秋,当年可是和萧将军一见惊艳,二见倾心。要不是之后有太子殿下横空出世,说不定这两个人现在孩子都有了。”
那神神秘秘的说书人四处看看,小声道。
“可现在怎么都在说,萧将军爱的是现在的将军夫人,顾晚离呢?”一个茶客不信,反驳道。
“你还不允许人家萧将军另有新欢了?”另一个茶客翻了个白眼,不客气地道,“总不能让咱们为国为民的大将军,非在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吧?”
“唉,你怎么能这么说?”立刻就有茶客不满意了,“二小姐聪敏人善,又有国色天香之色。不喜欢将军更不是她的错,怎么到你这里,就成了歪脖子树?”
那开头的茶客冷哼一声,“当年那相府二小姐可是诬陷过大将军有断袖之癖的,现在将军和夫人举案齐眉,怎么倒是没人记得了?”
他的言语嘲讽,立刻就激起了另一个人的怒火,两人话赶话之前,竟是差点打起来,茶馆一口霎时乱成了一锅粥。
而在他们看不见的二楼,顾晚秋死死攥紧了手中的锦帕,差点咬碎了一口银牙。
守在她旁边的丫鬟偷偷看过去,轻声劝慰道:“小姐别把这些贱民的话放在心上,您可是真正的金枝玉叶,哪里是那些蠢人能够明白的?”
看到顾晚秋脸色舒缓,她又连忙趁热打铁,“小姐,太子请您去踏春,还亲自派来了自己的车驾过来接您,我们真的不去吗?”
想到刚才顾晚秋的拒绝,丫鬟心中惋惜之下,只能悄无声息地旁击侧敲,那可是大梁未来的皇帝,岂有错过的道理?
顾晚秋扭头看她,神色微动,半晌,才轻启朱唇:“去。”
之前她顾虑着成岳,才没有答应太子的邀约,可现在……
一想到刚才楼下的嘲讽之语,顾晚秋就心中一阵愤恨,心中的念头更坚定了几分。
只是去踏青而已,她清者自清,就算是成岳闭关出来,想必也不会说什么。
丫鬟闻言,立刻欣喜地下去让人准备,心中同样感慨着,幸亏小姐开窍了,否则岂不是错过了大好的机会?
下人们的动作很快,不过多久,顾晚秋就在丫鬟的搀扶下,来到了一辆装饰豪华,带有东宫印记的车驾前。
她的脚步顿了顿,满意地瞥了眼下方惊叹不已的人群,然后毫不犹豫地上了马车。
不就是一个将军而已?难道还能和大梁现在的太子,未来的皇帝相比?
“马车不错。”轻轻抛了抛手中的橘子,明雀离靠在车厢内的软榻上,随口说道。
这辆马车确实不错,先不说四角镶着的拳头大小的夜明珠,也不说铺在地上的银狐毯子,就说外面拉着的四匹汗血宝马,都是难得的神骏。
“前几日你不是嫌马车不舒服吗?我就让人去找工匠打造了一辆,又从军队里挑了几匹战马,想着你会喜欢。”萧风来坐在他对面,莞尔一笑,“果然我没有猜错。”
明雀离闭目,突然开口:“你过来一点。”
“啊?”
“坐到我旁边来。”明雀离吩咐道。
萧风来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起身,有些为难的坐到了他的旁边。
这马车虽然豪华,但到底只是马车,软榻的大小本就只是一般,坐下一个人稍有空余,但要是坐上两个人……
萧风来不动声色的往旁边挪了挪,心中庆幸用来拉车的战马稳当,不会有什么颠簸,自然更不会发生什么意外。
“你这人真有趣,”明雀离懒洋洋地睁开眼,把玩着手中的橘子,“我原以为你这么多天的讨好是别有所谋,但却总不见你有所动作。”
“衣裳,首饰,胭脂,京城中新奇的玩意儿,还有各种奇花异草,珍宝古籍。”明雀离歪歪头,“哦,还有今天的马车。”
“萧风来,这么多东西,要费多少功夫才能回本啊?”他勾唇看着那个将军,指甲破开橘子的表皮,汁水微微泛了出来,“难道你连算术都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