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好撒什么谎了吗?”江兵问他。
需要撒谎吗?林均看着林至的眼睛,一时不太肯定。
刚才被江兵带着放飞自我的行为已经让林至生气了,在这个前提下再告诉他“你的老师会死是因为我”这样的猛料,他很怀疑场面会再次失去控制。
但是和书记谈起林净道时明显的敬畏口吻相比,林至对林净道的形容要生硬得多,与其说是养育之恩的亦师亦父,更像披了层感情外皮的主仆关系。
人面兽心,死不足惜,这是林至亲口作出的评价。
从小被注射血液当成工具养大,养只猫都会被认为是分心的人,真的会在乎林净道的死活吗?
“他说,”林均坦然地看着林至,“林净道会死是因为我。”
虽然跨过犹豫的门槛,吐露后还是不免后怕,一说完这句话,他就解除了众人身上的控制。
倒不是觉得林至多爱面子,不会在这么多人面前跟他闹翻,但他知道林至不喜欢扩大事态,做事从来不牵扯无关的人。
“都散了吧,”他对众人说,看了小泉一眼,“周叔的事等他回来再说。”
小泉如蒙大赦地点头,清秀的脸上狼狈地涨红着,很不让人忍心雪上加霜。
这样乖巧招人的面貌,早先在病房里依稀也见过一张。
林均把两张神似的面孔在脑海里摆到一起,略作归纳,摸索出了点有趣的东西。
人群渐渐散了,最后只剩下书记和老六没走。
“我一会把你加到群里,”书记走到林均旁边,对他说,“还有很多人今天你没见着,以后也要打交道的。”
林均应付地点点头,不动声色地用眼睛环顾一圈。江兵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也可能是又把上半身弄透明了,四周找不到半点影子。
“不要直接在群上说安排,发见面的时间地点就行。”林至朝他们走过来,表情看上去挺正常,林均心里略微松了一口气。
“不要叫陈山。”老六说。
“谁?”林均没听明白。
“老三。”书记替他解释道。
“瞧瞧,”林至自然地勾住老六的肩膀,“都会背后说人坏话了,跟谁学的?”
老六瞥了他一眼,“你。”
书记掩嘴咳嗽了两声,欲盖弥彰地扶了扶眼镜。
林均走到老六旁边,手臂有意无意地碰着林至搭在老六肩膀上的手,飘忽的触感很享受。
“老四和老五是谁?”他问道。
“老四是唐诗,老五留在兰省,没跟我们一起过来。”林至答道,“老五也是玩乐队的,你们应该见见。”
“我不玩乐队。”
“老师有一张你弹吉他的照片,我还存着呢。”书记拿出手机,要找那张照片给林均看。
“我自己弹着玩的,没有组乐队。”
林均这样说着,头还是凑了过去。
书记的相册里有几千张照片,一眼扫过去都是小清新风景照。
书记飞快地翻着页,“应该是两三年前,你刚上高中那会,那时候我在西川读书,他让我去你们学校看你,不过门卫没放我进去……喏,这张。”
他把一张照片点开,递给林均。
照片里的人的确是自己,视线对焦后林均得出结论。
背景是国际部教学楼的小教室,高中吉他社每周社团活动的地方,教室里只有他一个人,他半坐在角落的桌子上,在给一把吉他头夹调音器。
那是尔易的吉他,尔易一直不会用调音器。
林均放大那张图片,拍摄者的角度在高处,应该是从教室后门上的窗户外面拍的。
那扇窗户很高,上沿就是天花板,下沿离地面至少两米,不站凳子肯定看不到里面。
但也只有那扇窗户是他那个座位的视觉死角。
“谁拍的?”林至替他问出了他想问的问题。
书记摇摇头,“我没问过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