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漪当天晚上就告别了庆山一家，他无意多留，这离泰上山太近，时间长了只会给他们添麻烦。
也不知是不是他最后的告诫让庆山上了心，走的时候他们夫妇给余漪包了很多吃食，虽然他们不知道这个怪人来自哪里又要往何处去，但这么大的饭量，肯定饿得也快。
余漪就这样一口一块干粮，美滋滋的朝着与泰上仙山相反的地方走去。
他没有明确的目的地，只要离那个臭山头越远越好。
不知是不是之前一觉睡了半月，余漪连着走了几天都不困，只在无聊时歇歇脚。
因为余漪发现自己即使连着走上一天也不觉得累，偶尔听听虫鸣鸟叫和溪水流声，倒也惬意。
前方不远处有个破庙，远远看过去也不知里面还有没有僧人在，余漪摸了摸自己光秃秃的小脑袋，和这个小庙很是搭配，决定这个晚上就在这里睡一觉再走。
破庙里面果然很破，连个供奉的佛像都没有，更别说是僧人了。不过地上倒是干净，角落里还铺着几张烂席子，像是经常有路人在这里歇脚。
“算了，不管了，反正都是无主之地，今日就叨扰了。”
余漪找了个没人占用的角落，清理干净，将自己的之前身上换下的破衣服铺在地上。
这衣服还是余漪从山洞里出来时穿的那一身，被庆山救回家后，他们帮余漪擦身剪发，同时也把身上已经破烂不堪的衣服脱下，换了身庆山的旧衣服。
原本脱下的衣服庆山是准备丢了的，因为已经烂的不成样子，即使是庆山他们这样的节俭人家都不会再去打补丁了。
还是庆山的夫人拦下，她年轻时去过泰和城给人纺布，能看出这布料价格不菲，虽说不上个具体，但即使是她在泰和城都很少能看到这么好的料子，所以她又给余漪洗洗晾干，在余漪走的时候让他一起带走了。
余漪正好能在休息时用上，拿这件破衣服垫个屁股垫个脚什么的。这不，今天晚上还能躺上面睡一觉。
临睡前，余漪从水袋里往掌心到了点水，又将水抹在光秃秃的头顶，很快原本只是短短的头发茬快速长了起来，很快就又是一头乌黑柔顺的长发了。
“沉沉的，还有点不习惯。”
余漪晃晃脑袋，忽然觉得光头好像也挺好的。破庙外下起了雨，呼啦呼啦的吹打着地面，余漪打了个哈欠，不想乱七八糟的了。
眼睛一闭，一觉无梦。
等余漪再次醒来时，是被呛醒的。
“咳咳！咳咳！”
吐掉嗓子里呛进去的污泥，余漪这才发现自己是在一片水洼地里醒来的，半边脸倒在泥水里，刚才吐出来的泥水就是流进嘴巴里的。
余漪嫌弃的扣着嗓子眼吐了又吐，但还是觉得没有吐干净，肯定有泥水被自己咽进去了。
“大哥，可以了吧，打了这么久你也累了，就别跟这个傻子见识了。”
余漪顺着声音看过去。
刚才只顾着吐泥水了，都没注意到周围还站了一群乞丐。他们手里拿着棍棒，身上穿的和余漪刚从山顶上跳下来时差不多烂。
余漪左看右看，没瞧见他们口中的傻子在哪，就自顾自的站起来，拧拧衣角的泥水准备走人。
不凑热闹了，赶紧找个地方洗澡才是。
“傻子，我们老大让你走了吗？”两个乞丐拦住余漪的去路。
余漪周围再没旁人，他有些不确定的指指自己。
“就是说你呢傻子！”
周围响起一片哄笑。
余漪将满是泥水的头发拢到耳后，一脸莫名其妙。
对了，他昨晚不是在破庙里睡的吗，入睡前还听到了外面下雨的声音，当时还庆幸，幸亏找了个能避雨的地方，不然要淋惨了。
后面那个被其他乞丐喊作老大的人，身材算是这群瘦乞丐里面最为壮实的，半露的胸膛上面还有几块烫伤，他挥着棍子再次向余漪打去，被余漪闪身躲开了。
接下来，乞丐老大又连着打了几下，但都被余漪躲开，乞丐老大气到不行。
“你躲什么躲！”
余漪一脸看傻子的神情：“不躲？难道站在这里让你打？”
其他乞丐没忍住笑出了声。
自觉丢了人的老大招呼着众人一起上，让余漪一时不察，连连挨了几棍，不过后面的都被他躲开了。
余漪被他们说打就打的吓了一跳，揉着被打的地方，吃痛哼出声。
刚哼了几下又觉得不对，好像不疼啊。
撩起被打的地方，除了之前钉子的伤口结了血痂，其他地方连红都没红。
余漪抬头看了一圈因为打他有些喘气的乞丐们：“那个，我说，打我也要给个理由吧。”
“你对我们老大不尊敬，庙里最好的位置一直是老大躺的，你怎么能躺！”其中一个乞丐说道。
“哎，傻子你会说话了？”那个最开始劝乞丐老大打累了就不要再打的乞丐发出疑问，这下子其他乞丐也都反应了过来。
“这都是老子说的第二句话了。”余漪翻个白眼，“别一口一个傻子的，老子有名字。”
“原来不是个傻子啊。”周围开始窃窃私语。
“安静。”乞丐老大发话，然后指着余漪，“你道歉。”
余漪明白过来，原来那个破庙是这些乞丐们们占了，道：“我睡觉的地方是找的没人躺的角落，还是我自己打扫了灰尘铺上我的衣服才睡在上面的。”
“胡说！我们回去的时候明明看见你躺了最中间老大的席子！”
最中间那块席子余漪有有印象，虽然也是破破烂烂的，可是比其他几块大了一圈。听着他们说的也不像是诬陷，该不会是自己睡着睡着打了个滚，滚过去的吧。
“那真是对不起了，我可能睡觉姿势不太好。”越想越有可能的余漪哈哈一笑。
可是乞丐老大对余漪的道歉并不满意：“没有诚意，你跪下。”
“跪下！跪下！”
周围的其他乞丐也跟着起哄。
“喂喂，别得寸进尺啊。”余漪敛了笑意。
乞丐老大哼了一声，根本不把这个比他们还瘦的傻子放在眼里：“给我狠狠地打，打到他诚心道歉为止。”
余漪无奈的看着周围再次挥过来的棍子，也不躲闪，就站在那里让他们打，听着是砰砰作响，但余漪完全感觉不到疼，跟挠痒痒似的。
倒让那些乞丐打着打着不敢再打了。
“这小子有点邪性，刚才还连滚带爬傻乎乎的，现在倒是硬气。”
“你说我刚才什么？”余漪皱眉走到刚才说话的乞丐身边，“再说一遍。”
那个乞丐被余漪突然走近吓了一跳，本来他就觉得余漪的举止不正常，现在突然靠近就有些不敢说话了。
余漪掐着他的脖子，拎起来：“再说一遍。”
乞丐挣扎着示意自己要说要说，余漪才放下他，吓得不行的乞丐连忙把之前发生的事讲了一遍。
他们昨天为了赶个集会，去讨饭的有点远，等回来的时候就看见他们的破庙里躺了一个人，因为穿着干净整齐，他们就以为是过往的商户，想着还能再讨几个钱，结果余漪一见他们就哆哆嗦嗦的缩成一团，头都不敢抬。
本来他们昨天的收获是挺好的，但回来的路上老大被一个坐马车的羞辱了，钱丢了不说还淋了一路的雨，正憋了一肚子气，就看到自己的席子上躺了个傻子，他们也就找到了撒气的地方。
“就……就……轻轻的打了几下。”乞丐抖着脖子小声说，“然后你就跑出来了，倒在了地上……”
然后就是余漪醒来时看到的样子，躺在泥地里，嘴巴里都是泥水。这里离昨晚的小庙不下百步远，不用细问也知道之前没少挨打。
余漪深深的吸了口气，乞丐还以为余漪又要掐自己脖子，连忙求饶。
可是余漪只是抱着双臂往外走。
“你还没给老大道歉！”一个新加入的小乞丐见没人说话，余漪又要离开，大着胆子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