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课上完后，自然还有晚自习。学校的晚自习上到十点结束，也许晚上十点在正常人类的作息时间表之中是属于比较晚的那一类时间，但对于高中生来讲，没有“晚”这个概念，因为他们“从什么时候开始努力都不晚”。

当然，除了“再不学习就晚了”。

上了三个小时的晚自习，想来点夜宵也是正当要求，因此不仅午饭晚饭时，下了晚自习后学校后门的那堆小吃摊也是热热闹闹。

可以说，推着小车卖热干面、烤肠、雪糕等等的大叔阿姨们自过了晚饭的点后就在一边喂蚊子一边殷切等待这一时刻。刷着灰黑标语的蓝底白边墙以内的《致爱丽丝》悠悠响起，墙内各处就一齐热闹起来。保安将沉重的铁门拉开，嘈杂人声就像洪水开了闸，直向外倾泻出去。墙外，小推车上不知从哪乱接的线通着电，一枚枚小灯泡在盛夏晚风中沉默地亮着。

成风绪下了晚自习并不着急回家，他有时候就坐在窗边继续做会题，有时候就一个人看着楼下一盏盏灯起，再看一盏盏灯灭。热闹全是那边的，独独冷清是自己的。

不过一般也坐不了多久，大概在十点半时，保安大爷就会上来挨个教室巡看。

“小成啊，”大爷像书店李哥一样，显然已经对他非常熟悉了，“你这孩子也太用功了，快回吧。”

闻声成风绪抬头笑出一口白牙：“这就回。对了，这一层的教室我都给您看了一遍了，都锁好了，您不用检查了。”

大爷既欣慰又感动，这才是真正的品学优良啊。

成风绪从学生车棚中推出一辆自行车，一时倒也懒得骑，就这么推着车慢慢走着。十一点整，电控室的总闸被拉下，他身后的整个学校瞬间没入夜色中，唯有头顶一轮明月，把夜路上的人影拉得老长。少年这时才后知后觉地骑上自行车，双脚踏动起来，将清风和沉默都甩在身后。

第二天下了早读，高一年级全体同学在老段的带领下前往礼堂，开始竞选他们下一届的学生会的领导班子，其中主要就是主席和副主席。

过程其实是比较无聊的，说是踊跃报名积极参与，但实际上还是各个班的第一名走上台，鞠躬，念稿，鞠躬，下台。

六班的第一名成风绪同学没有报名，因此五班过后直接是七班。

然后成风绪看见前面一个瘦削颀长的人起身，身上校服洗得略微有些发白了，脚上的运动鞋不知是哪年的款了，但还是刷得干干净净的，整个人透露着一种朴素的体面。

有点眼熟？成风绪想，在哪儿见过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