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开了一夜的车赶来看他,脸上有掩不住的倦容,双眼却亮如星辰:“我不是来看你伤得如何,我就是特意来和我男朋友索个吻。小哥哥,能赏个吻不?”
春夏秋冬过了一轮,曾和他索吻的人已不在人间。
时间过得愈久,他愈是看清自己的心。
他曾经被未曾得到的执念蒙蔽感情,稀里糊涂纠缠于念想与现实。
原来他真正想要的,早已被他得到。
从第一眼见到那人时,齐毓就已成过去。
程桓每天都在后悔,哪怕当初能在那通电话中亲口告诉对方“我爱的是你”,他现在也不会如此痛苦。
他早该知道的,他从来没有把纪星辰当作齐毓。
他明白的为什么这样迟。
如果星辰还活着,他一定会彻底放下妄念,每天只想他念他、对他好。
他好想他。
病房里传出压抑的哭声,走廊上经过的护士往里扫了一眼,看到那个斯文俊秀的青年坐在床上哭得不能自已。
程桓双眼被泪水模糊,他低垂着肩膀看到白色的被子,仿佛看到那天电视上一闪而过的白色担架,那白布下盖着的是他喜欢的人。
他连对方最后一面都没见到,他们最后一通电话甚至是在争吵。
他以为他们还会有机会和好如初。
程桓泪眼朦胧的移开目光,视线落在旁边的床头柜上忽然顿了顿。
齐毓。
他是因为这个人才会失去星辰。
几天后,《春生》剧组里,田导幽幽地叹着气。
30年后的戏份即将进入尾声,现在正在拍摄的是鬼魂春生终于找到了曾经的爱人,却见他家庭美满,幸福和乐。
镜头里,春生的脸是无比平静的,双眼中微微泛起一丝波澜,很快又沉入寂灭。
他或许早已料到,当他迟迟等不到那个人时,对方也许已将他丢在过去。
他默默的看着他们,哀痛之外仿佛有一层保护膜将他包围,他迟缓的没有感到任何难过。
当曾经的爱人若有所觉向他看来时,那层保护膜终于露出裂缝,他忽然泣不成声。
30年的执着,早已分不清是不甘还是痴心,也分不清是为如今的自己而哭,还是为曾经那个少年悲痛。
田导坐在监视器后,看着三个机位不同角度的特写镜头,指着它对旁边的萧珩说:“我说过,他就是我心目中理想的春生!萧珩,我眼光是不是不错!”
萧珩板着脸,过了许久才“嗯”了一声。
田导抚掌叹道:“这真是缘分啊,我本来就是想让纪,咳,让这样的人来演,没想到我运气不错。”
这一场戏很快就过,但是下一场却卡了许多次。
田导看着监视器里两个气场不合的演员,皱着眉头沉默了很久。
春生现形,少帅震惊的追着他而去。
这本是非常有爆发力的一幕,却被演的绵软无力。
田导目光从两个互相无视的主演身上扫过,沉默了更久。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拿起喇叭喊道:“先收工,今天拍到这里,明天继续。”
场务们和道具师立刻开始收拾东西,演员们也回到休息室换下戏服。
这时不过才六点出头,以往剧组里从未这么早下工,但今天比较特殊。
因为今天是田导的生日。
虞秋白在御品阁订下酒席,邀请所有剧组人员为田导庆生。
田导原本只打算随便找个摊位请大伙搓一顿的,听到这个消息后简直受宠若惊。
虽然他是娱乐圈里首屈一指的大导,但在资本面前很多时候也做过妥协,万万没想到豪门虞氏的当权者会亲自做东为他庆生。
剧组的工作人员们也相当高兴,御品阁的消费档次不是他们能吃得起的,难得有土豪撒钱让他们蹭吃蹭喝。
他们到达御品阁时,虞秋白已在首位坐好。
田导没有任何不满,自觉在他右手边落座。虽然这是他的庆生宴,但能让虞秋白亲自做东他觉得自己已经非常有排面了。
纪星辰进来得比较晚,想要入座时才发现主桌上只剩虞秋白左边一个空位。
田导:“你去趟卫生间怎么这么慢,就等你开席了,快坐下。”
虞秋白垂着眸,余光里看到那人在自己身旁坐下,鼻端嗅到对方身上飘来的香水味。
他很熟悉这味道,因为是纪星辰曾经最爱用的某款香水。
他缓缓拨动着手腕上的佛珠,面色平静如水,桌子底下的双腿却情不自禁往左边挪了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