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淅沥沥的小雨洒在路上,将官道上车马经过时扬起的尘土都压了下去。随之而来的泥土混合着草木的味道,让之前在一片闷热中辛苦赶路的人们顿觉神清气爽。往前就是安阳镇的地界,此刻路上的行人都在想着趁着雨还未大,正好可以在日落之前赶进城中。
今日的生意本就有些清淡,日暮时分又下起了小雨,客栈小二正趴在前台对着雨帘昏昏欲睡。
这时一位戴着斗笠的公子迈步走了进来,取下斗笠,眯着眼睛笑道:“小二,要两间上房。”
店小二赶紧打起精神,擦掉口水,鞍前马后的忙活了起来。
简竞世一进入房间,先走到床边,将紧闭的木窗推了开来,一股清新的水汽当即扑面而来。
深深吐纳一口气,他才猛然意识到,赶了一天的路,离济北城已经越来越近,离那个人却越来越远,这次算是真正分道扬镳了吧。
想到这里,他不由将手伸入怀中,碰到那个已经被体温浸润的哨身时,简竞世的指尖有一些颤抖。
第二天一早,哑叔就来敲响了房门。
待被唤入房间之后,简竞世才发现他竟然还端来了一碗喷香的阳春面。
哑叔说:“少主,吃碗面吧,吃完我们就上路。”
简竞世来到桌边,坐了下来,看着面前的面不由苦笑:“昨天是我二十一岁的生日,想不到今天还能吃上一碗面,果然还是哑叔您最贴心了。”
说着他就执起竹筷,将面搅了搅,吹了吹,正要往嘴里放。
“扑啦啦”一阵鸟儿拍打翅膀的声音从窗外传来,紧接着“啪”一声,一碗面被突然从眼前飞过的一团东西掀翻在了地上。
简竞世“啊!”的大叫了一声,马上转头看向坐在旁边的人:“哑叔?!”
哑叔脸上的惊讶一闪而过,赶紧起身来到窗边,带着凝重的神色向着窗外看去,只来得及看见一只红色的小鸟鸣叫着飞走,他沙哑着声音说道:“那只血雀有问题,我们还是现在就启程吧。”
简竞世抿抿嘴,看了一眼洒了一地的面条,可惜连一口都没吃上......无奈中他也只好点了点头。
出门的时候,哑叔好像想到了什么,忍不住又回头问道:“少爷的生辰不是九月初五吗?”
简竞世讪笑一下:“那是对外宣称,其实我的生辰是七月十五,中元节这一天。”
坐上马车之后,简竞世的心中才稍稍安定下来,只几天的时间,他现在已经渐渐习惯了这种长途颠簸。感觉不舒服的时候,他就会掀开车帘看看外面的景色,不是苍翠满眼,就是尘土喧嚣。
不知为何,他最近总会不由自主想起过去几个月的生活,简直就像做了一场大梦一样。
反观现在的自己,跟刚离家出走的时候相比,恐怕也有了许多不同。以前的日子,真如白驹过隙,恍如隔世,几十年加起来好像都不如这几个月精彩。
简竞世觉得除了小时候跟父母撒娇,他一辈子的眼泪恐怕都留在了繁芜岛上。
在一间有些昏暗的小屋中,一个脸色略显清白的青年躺在简陋的木榻上,紧闭双眼,此刻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昏迷了。
青年躺得很不安稳,额头已经布满一层细密的汗水,嘴唇微微打着哆嗦,像是在寻找什么一样,四肢还不时抽搐一下。
这时有一个人推开了小屋的门,走了进来,随之飘来的是一股浓烈的中药味儿。
只见那个人手上端着一碗浓黑的药汤,轻手轻脚的来到了榻前。
他见了榻上的人那副痛苦的神情,不由皱了皱眉头,轻声呼唤起来:“姬舞?姬舞,起来吃药了。”
榻上之人好像根本没听到有人唤他,毫无回应。
“姬舞?”
“姬舞!”
又喊了好几声,那人仍旧无动于衷。简单无奈,只好先将药碗放到一旁的小桌上,坐到榻边,伸手想要将姬舞扶起来。
谁料他刚把手放到姬舞的肩上,刚还混沌不醒的人突然一下子睁大了双眼。
猛然间四目相对,让简单险些吓了一跳,他匆忙收回手抚了抚胸口,语气不快道:“你醒了倒是说一声啊,吓我一跳。快起来吃药。”
说着简单又从榻上起身,转过去再度端起了药碗。
等他回过头来,姬舞已经从木榻上坐了起来,只是眼神有些空洞,直直望着前方,眼里仿佛根本没有他的身影。
简单一直低头看着手里的药碗,生怕动作大了会洒到地上,他虽然是流浪儿出身,但是几乎怎么干过伺候人的活,所以做得非常不顺手。
“唉,大夫说你之前的毒还未排净,如今有些发热,需要喝些药退热……”
一边说着他一边小心的将药碗递到了姬舞面前,却不想下一刻药碗一下子就被掀翻在地,还有些热烫的药汁直直泼了简单一身一脸。
“我……烫烫烫烫烫!!!!!”
几乎一瞬间,简单就被烫得原地跳了起来,手忙脚乱的扑打起身上的汤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