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住在这样的地方。”
莫黔生给他倒了杯热水,猛地出了一身汗后体表变得冰凉,握住滚热的水杯反倒是一直不安的心镇定许多。
莫黔生搬来了一个板凳,坐在林栀的身边,膝盖碰到膝盖的距离。
“出来后,一直没有钱。”
林栀皱起眉,“你父母……”然后突地噤了声。
莫黔生神色淡淡的,低着头也不知道想些什么。
握住水杯的手不自然地收紧,林栀小心提起,“一直没有回去吗?”
莫黔生点了点头。
林栀倏地咬牙切齿道:“那个家不回也罢!”
莫黔生扬起嘴角,揉了揉他的头发。
林栀面上一热,“我是说真的。”
“嗯!不回去了。”
他这么一说林栀更觉得心头难受,就像一根鱼刺卡在喉咙眼,吞不下去吐不出来,偏偏让你你呼吸困难。
“凭什么嘛明明你没有……”
“小花。”莫黔生不让他继续说下去,拉近了些距离,微笑道:“我现在过得很好,这就够了。”
“放屁!”林栀激动地站起,因为起身的动作太快眼前还晕了几秒。
林栀气得全身颤抖,“你够了我不够!你明明可以稳进重本前途一片光明的,你再看看你现在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林栀双目赤红,略带恶意地环视这个窄小的屋子,“这是什么生活啊,这怎么能是莫黔生住的地方呢。”
莫黔生稳住他激动的手,叹了口气。
“莫黔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人物,重本的莫黔生和厨房的莫黔生没有什么差距,他们都是人,唯一不同的是,”莫黔生凑至他面前,眼睛里意味不明,紧紧地夺着他的目光,“唯一的差距就是现在你眼前的莫黔生不再被束缚,他更加自由。”
紧绷的身子一瞬间放松下来,事已至此如何改变。
林栀垂下目光,长长的睫毛遮挡住他的视线。
“你总是这样,自以为是。”
林栀把水杯放下,一件件穿上自己的袜子鞋子,仔细扣上衬衣的扣子直至衣领处。
“今天麻烦你了,有机会我再请你吃饭。”
林栀偏头看了眼桌上的黄色帽子,帽檐上的“世界和平”此时刺眼极了,转身走了出去。
莫黔生失落地坐在床上,床头黄色的灯光从头从上往下投射撒了一地落寞的影子。
林栀主动提起了那件事情就像朝他打了一闷棍敲醒了他昏头涨脑的心,让他认清了两人之间的距离,不仅仅只是十年而已。
现在的林栀是一个重点大学里的老师,外表家世性格几乎挑不出差错,就算不论男女的追求者里都轮不上他。
而他呢,只是一个得过且过且是生活在社会最底层,顶多够得上温饱的贫困人士。
林栀没走多远便忍不住回头,悠闲的过路人中不会有人去在意这个仓皇离去的行人。
林栀有意地提起那些话为的就是把一些看清却逃避的东西开膛破肚并且血淋淋地展示在眼皮底下,在莫黔生三言两语打发前他前多半就能猜到他的态度,得过且过认命这样的词语他绝不承认这样的莫黔生,可林栀仍就控制不住地说了出来,任性自私自以为是,他其实骂的是他自己。
莫黔生终于能够抛弃那段过往过上新的生活不是该令人高兴的事情吗,可他偏偏不满意,不满意那些他铭记于心的东西被他轻易放弃,更不满意自己也可能被包含其中。
口袋里的电话震个不停,在学校里习惯换成震动的手机一
直忘了调换成有声铃声。
林栀的脸上闪过一阵不安,最后还是愁眉苦脸地点开免提,“哥你回来了……”
林家家大业大,业界都知道林父生了两个孩子,大儿子林槐长小儿子十二岁,恰好是一轮的年龄,奈何这两个孩子性格天差地别,长辈对两人的态度也是天差地别。
林槐十六岁的年龄就为这个家赚得他人生中的第一桶金,一笔可能是普通人家眼里一辈子无法睥睨的数字,而十六岁的林栀还在为交朋友这件事上愁眉苦脸。
林栀是常见的老来得子备受宠爱的典范,也正是因为他的大哥替他撑起了林家的一片天才能让他这小半辈子一路无忧无虑,但因相差的岁数太大,林槐总是在长辈的角度上对待这个弟弟,在所有人无限顺从他的情况下成为了那根抓住风筝的线,也正是因为比他大一轮的哥哥对他比父亲还要严厉,所以为林栀没走上歪路做出了很大的贡献。
林槐三十多岁说话都带着看尽千帆后的沧桑,也带着无名的压迫感,以至于每次林栀接他的电话双手都无意识地变得恭敬起来。
“你去见他了?”不是询问,而是肯定。
林栀苦着脸,语气带了些撒娇,“哥,你不知道他有多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