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提炼提炼，总结一下再和我对接。简洁点，照本宣科就不用你了，给我我自己会看。”

听了半天的官腔，魔音灌耳。也没有捞到什么干货，尽是些什么权责划分背景总结之类的。这人又无趣，万筠的耐性又一点一点地消耗殆尽。

被万筠偌大的眼睛一瞪，赵晟不知所措，梗住了。

“她怎么还不醒。改造激活失败跟她昏迷有关吗，详细说。” 温澜在医护人员那一堆儿里旁观了半天，见忙了半天所做的都是些基本检测和数据录入，此外并没有看出个所以然。

“在B032号改造者运送过程中为避免未知的突发状况，例如基因组的突然异常变异；在预期外的、不可控的能量觉醒；改造者的叛逃等等——具体可详见移送通知第三页。也为了保持她的体征稳定，使其的状态维持在一个基准范围内。璟安方面由兵鉴部大臣章茂典提出，多数成员投票通过：要求从青州出发的时候对B032进行人工镇静。目前我们的医护人员正在为她录入基本信息并进行唤醒。”

“……人工镇静。哇这么莽的吗，这么长时间的运送时长，稍微有一点点剂量预判失误就……一条人命哎！”万筠脸上几乎是写着不可思议四个大字，简直要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有什么问题：“真的疯的不轻。”

赵晟继续照本宣科，干巴巴解释道：“根据青州四组提供的数据来看。B032号改造者截止到上个月28日，并没有观测到明显的精神或者智力损伤……”

“我说你们疯的不轻！我说从上面提出这个要求的人，到下头敢执行镇静操作的，全他妈都疯的不轻！”万筠本来就没什么耐性听他啰嗦。这回终于被他火上浇油燎到了气头上，差一点就要站起来跟他好好理论理论：“你的总长有没有教过你不要和领导抬杠！”

肩膀突然被人摁住。一转头正看进陈轻的眼睛里，温柔而冷静。

万筠这丛燃烧得通红的火被霎时间浇熄了。

“继续。简略汇报，说重点。我们的时间也不多，不想都陪你耗在这里。”

赵晟不敢再惹怒万筠，一目十行地看了一遍文件内容。在衣服下摆偷偷擦了擦手心，直了直脊背接着汇报：“因BO32改造者年龄尚小，仅有十九周岁。未达到规定可独立接派兵鉴部搜救、御敌任务的年纪。按惯例指派一位有经验的前辈作为监护者。本来上级中意的监护者另有他人，但最后还是遵从B032的个人意愿，由温澜来承担这个职务。”

“她的个人意愿？”温澜言语间听不出情绪：“B032接受改造也是她的个人意愿吗。”

赵晟知道温澜是那种十个人里有八个都要称赞她好脾气的，所以并不怕她：“噢是这样……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但我听说她父亲去世不久她就递交了改造志愿申请。领导认同您负责她的监护工作也是因为您是肖文祺的得意弟子，四舍五入差不多就算沾着亲了。“

温澜心道这四舍五入的可有点远。

肖绪横迷迷糊糊间仿佛听见有人讲话，七嘴八舌地围在身旁耳边嗡嗡响。自己好像是醒着，又好像是做梦。

想着自己好像是在青州的河舟上吧。无风，日光温暖，正好适宜垂钓的时候小睡片刻。

梦里另一个人在船头坐着，无声的翻一本书。长发应当是刚刚洗过，半湿半干地散开晒着。两只脚垂在水面上，藕荷色的裙摆下露出一截纤细的脚踝。这一截颜色融在初春里，白的像是未化净的雪。

岸边上行人往来。沿着水边像是一个小型的集市，米面粮油不一而足。心里恍惚想到离岸太近，忒吵，恐怕会惊得鱼不好咬勾，应当把船划的远一点。

想起

身，却无论如何也醒不过来。身体和意识像是失去了联系，分成了两个互不相干的物件。鼎沸的人声越来越响。越着急越无用，拼命挣扎却使不上力气。只能眼看着河舟随水流落，很快就要迫近河岸。

正急着，不觉间周遭种种声音皆淡去。静谧，像是一张大网，兜头把肖绪横罩了个囫囵。

眼前的画面一一隐去。日光、河流，远处的山峦与近处的身影一并消退。河舟在黑暗里漂流，在某一刹那忽然失去了浮力，从虚空中径直坠下。

摔落的瞬间伴随着剧烈的疼痛。那痛仿佛是直劈开了灵魂，连同躯体也碾得粉碎。

猛的睁开眼睛。

肖绪横疼的要命，一时之间连完整的字句也说不出来。眼前是模模糊糊的一片，隐约看见带着口罩的什么人晃来晃去。见她醒了，那人立刻上来翻开了她的眼睑查看一番，然后朝一个方向喊道：“醒了醒了！B032生命体征稳定，已经睁开眼睛了。”

B032。

记忆争先恐后地苏醒过来。肖绪横下意识地也往那个方向望去，目光凝结在那个青衣长裙的女子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