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风的大怒,一拍桌子,猛然站起,打晃几下也摔倒在长凳之上。屋里众人都喧哗起来。
黎韬本待趁此机会脱身而去,还未及动弹,那茶老板开了口:“要活命的就快点离开,我数十个数,数完之后还在我眼前的,都不轻饶!”却不是那个又粗又哑的声音,反而是个清脆悦耳的少女声色。那帮送亲的人哪敢罗唣,把茶杯一扔,落荒而逃。
很快茶肆里只剩下了假扮茶老板的少女、黎韬和倒伏桌上的鲁、风二人。只见那少女将手指沾了茶水,在额角、耳后轻轻按摩,然后慢慢揭下一张假的面皮来,竟然是个面容清秀、颇具灵气的小姑娘。
小姑娘横了黎韬一眼,道:“你怎么还不走?”黎韬原本一时好奇,暂留在茶肆里,此时念头急转,却不知怎么答话。
“你是被这两个恶人封了穴道,不能言语?”黎韬听言,将眼珠朝下看了看,以示肯定。小姑娘踱至黎韬面前,伸手欲帮黎韬解穴,却将手指故意停在半空,笑道:“你想让我帮你吗?我偏不。”又转向鲁、风二人,口里道:“臭恶人,偷我的东西,活该你头昏上一天一夜!”一面伸手在鲁胖子怀里摸索。
掏来掏去,却是一串精美异常的佛珠,想来因为鲁胖子手腕太粗,才不能戴在手上。小姑娘拿到佛珠,先是神色一喜,又对着鲁胖子恶狠狠道:“呸!坏人,大坏人,我好端端的珠子被你揣在身上,都变得不好闻了。”于是伸手拧鲁胖子耳朵。黎韬看在眼里只觉得好笑,这分明是个任性又单纯的大小姐。
正在此时,姓风的忽然暴起,抓住小姑娘的手腕,道:“用蒙汗药不是正经手段,你若能够制敌倒也罢了,如今反被制住,岂不小命难保?”小姑娘大惊,叫道:“我被擒了,快来人!”姓风的急往外看。小姑娘趁机从怀里摸出匕首往他身上刺去,姓风的堪堪避过,只得放开小姑娘手腕。二人便在这小小茶肆里斗了起来,约莫一刻钟功夫,小姑娘打不过姓风的,被踢飞匕首,点了穴道摔倒在角落。
姓风的也不管小姑娘瞪视着他,拾起地上匕首,走到鲁胖子跟前,又连叫几声鲁兄,鲁胖子没有回应。姓风的叹了口气,忽然将匕首狠狠刺入鲁胖子心脏,小姑娘穴道被封无法出声,吓得瞳孔巨张。
“没办法,功劳只能是我一个人的,秘籍也是。你老兄出门不带脑子,能死得这么舒坦,也算是造化了。”说着拔出匕首,将鲁胖子尸体踢到一边。姓风的回身解了小姑娘穴道,大喇喇坐在长凳上,道:“你也见识到了,我是个动辄杀人的坏蛋,你若不想和这死胖子一个下场,就乖乖告诉我:你是谁,你爹叫什么名字?”
小姑娘本待硬气以对,姓风的忽然将染了鲜血的匕首高高抛掷,又稳稳接住,陡然拿到小姑娘眼前比划。小姑娘吓得大叫起来,说道:“我叫钟毓,我爹、我爹是很厉害的人,你趁早放了我!”
“姓钟,匕首不错,佛珠也是好东西…”姓风的沉下眼皮思量,忽勃然变色,“你是钟家的女儿?这我可不大得罪得起。谨慎起见,小姑娘,你的命留不得了。”说着提匕首向钟毓刺去。
钟毓花容失色,紧紧闭起眼睛,泪水流了出来,心里一万个后悔自己的任性,又想起家里一万个好,一瞬间什么也听不见了,只是心里转着无数念头,真不愿就此便死。
等了半天也没有意料之中的疼痛。钟毓从小习武,自然不会傻到认为被匕首刺死如此简单没有痛苦,当即明白自己躲过一劫,惊喜地睁开眼看,却见先前那个被点了穴道、脸色苍白的英俊少年已和要杀自己的高瘦恶人斗在一起,两人颇有旗鼓相当的意味。
钟毓大喜,又见自己的匕首掉在地上,过去擦拭干净揣在怀里,就要出门遁去,忽然硬生生止住了脚步。钟毓想着
既然这男孩子能做出仗义相助的义举,自己也绝不能差,今天就要为天下的女儿家正名。这般想着,便回过身来相助黎韬,可是见二人肉掌相博,飒飒起风,一时竟不敢加入战团,只得在原地着急。
这姓风的武功比起二鬼,差了不是一星半点,原本黎韬当真能与他斗个相当,只是黎韬先前伤势不轻,打得时久便力不从心,渐处下风。钟毓虽然武功差的远,但眼力却是不错,见到这状况也是急得跳脚。钟毓想到一旦黎韬打输了,自己也逃不过被杀死的命运,当下顾不得害怕就要冲上去,被黎韬喝道:“笨丫头,技不如人又冲上来做什么,刚才不是很机灵么?”
“对对对,智取…要智取…”钟毓从小习武,都是家里的人帮她试手打磨功夫,真正意义上的打架还是头一遭,此时早就方寸大乱,急惶惶的,哪里能想到什么办法?但是眼看着黎韬情势危险,一咬牙,钻进后间煮茶的地方,两手提了两个燃着的木棍出来。
黎韬两手向前一格,再卖个虚招退出战团,钟毓赶紧将一个火把伸向姓风的眼前。姓风的早有准备,一手护住眼前,一手当空挥舞以防黎韬施以突袭,同时向旁边跳开。却没想到钟毓只是个假招,就等着他这一下,抓住时机,另一手的火把直接点着了他袍子下摆。黎韬接过火把权做兵器,接连攻他上盘。姓风的急于灭了身上的火,双脚乱跳,也不抬头,只是双手乱舞,胡乱招架。黎韬示意钟毓先走,自己用火把不断试探姓风的,只把他气得越发手忙脚乱,于是将火把一掷,跑了出去。
两人心知姓风的很快便能灭了身上的火追来,因此跑得兔子一般,钟毓很快脚力不行,黎韬便顾不得许多,拉住了她手飞奔。没过多久,前面有大群人影,原来是刚刚那支送亲的队伍。两人对视,狡狯一笑。
钟毓躲到路边隐蔽处,叫道:“这大胖子的武功不错啊,中了我的□□居然还能自己醒转来,我真是小瞧他了。”送亲众人记得钟毓声音,想到祸事找上门来,个个惊得大叫,轿子扔在原地。钟毓大摇大摆走到队伍前,装模作样地安慰他们,说两个魔头中了她的毒,现下正作困兽之斗找人拼命呢,但魔头的目标不是他们,也不用害怕。众人个个面如土色。黎韬趁机从后面钻进轿子,封住了新娘的穴道。
钟毓只说了几句就让轿子走了,往前没走多远又闪身藏在路边。那抬轿众人听说后边有魔头追随,本想弃轿保命,但彼此商议,是祸躲不过,弃了轿子就能快过魔头的追赶了?于是还是一般地抬起轿子往前赶路,只是心里慌张,没人察觉轿子重了许多。又行数步,黎韬从轿里扔一石子,打中了最前面一人的腿,那人哎呦一声摔倒在地。众人此时早成惊弓之鸟,把轿子一扔就要各自逃命,摔倒那人大喊:“魔头来了,你们便不要自己的差事、也不管自己的弟兄了,老天爷专教这样的人死!”有人转回身来揪住他衣领要打,被旁边的拦住,众人往后看了看,也没有魔头的影子,一打商量,毕竟人多力量大,又再抬起轿子往前赶路。此时钟毓当然早就钻进了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