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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卷一 九(1/1)

不出所料,姓风的很快便追了上来。他怕自己方向错了,一见到有人,便揪住一个问道:“那两个小孩呢?看见没有?”姓风的本来甚高,他这一揪,那人双脚直接离地,身体悬空着,又听他霹雳也似的暴喝,直吓得什么话也听不懂了,只是一边呜咽一边摇头。姓风的恨恨把那人摔在地上,力气稍大,那人直接跌得吐血,又加上惊吓过度,昏死了过去。旁观众人以为魔头杀人了,坐在地上凄厉大哭。姓风的见此更是心烦,折身回去往另一个方向再找。轿子里黎韬和钟毓长出口气。

可没行得几步,姓风的隐隐觉得不对,又返了回来,再揪住一人道:“我向来不喜欢别人说话不清不楚,再问一次:刚刚茶肆里和我坐在一桌的少年,还有穿着茶老板衣服的小姑娘,从这里路过没有?”那人怕极了,怯怯说道:“和您在一起的贵人没见着,可那小姑娘是见到了的,现在想来已过去得远了。”说完拿手一指。姓风的将那人放下,谅他没胆子欺瞒于己,那么黎韬与钟毓定是分头跑了,既然钟毓往这边,黎韬就定是往那边。两相权衡,还是决定先去追踪黎韬,于是姓风的确信无疑,往回追去。

黎韬与钟毓逃过一劫,高兴得差点拊掌欢呼。

那轿里原本的新娘本就不怎么言语,再加上队伍中人心惶惶,便一点也未曾察觉破绽。这一带客店不多,到得深夜,众人才将喜轿抬进一家客栈,黎韬与钟毓二人仗着身法敏捷,早就先行钻了出去,待那新娘子穴道自行解开,要声张他们二人踪迹,他们也早去得远了。

虽然得脱大难,这二人也被迫在野外共同露宿一个晚上。黎韬是心里纷乱又担惊受怕不敢睡,钟毓是嫌弃这一夜风露,娇生惯养不能睡,再加上他们白天守望相助,彼此有了信任,于是便坐在一处背风的小坡上聊天,借以打发长夜。原来钟毓出生时爷爷送了她一串佛珠,有一次外出游玩,遇上姓鲁的与人打赌,去她住所偷了这串佛珠且差点伤她性命,多亏随行高手众多,但佛珠却是实实在在的丢了,让她好不恼恨。这回钟家有人见到姓鲁的行踪,呈报上去,钟毓任性,一定要亲手拿回佛珠不可,因此独自前来在途中设计。钟毓还吐了吐舌头,说道:“从前在家里,那骂人的脏话,听都听不到几句,今日居然有机会说一句出来,可真是痛快。你听见了吗,黎韬我骂了那些人是杂碎呐,虽然不知道我骂的是谁。”

钟毓说得爽快,黎韬却不敢大方坦诚,只是斟酌着说,自己是穆家一个旁支,不知得罪了什么人,被派出一拨又一拨高手袭杀,如今与家人都失散了。钟毓一撇嘴,道:“切,不尽不实,小气鬼。”两人沉默了一会,钟毓又道:“不过我也不怪你,你一个人满身是伤的赶路,应当谨慎些的。”黎韬还是沉默,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不过更多的还是茫然,自己一个人满身是伤不可怕,重要的是知道目的地吗?在目的地前面又有什么等待着自己?

两人间尴尬的气氛让钟毓很不自在,过了一会她又忍不住道:“黎韬,要么你跟我回家,让我家人帮忙护你一程也好啊。”

护一程?不必了,钟家同样是江湖世家,能否信任暂且不提,其中有太多的门道是黎韬不了解的,若跟个钟家人朝夕相伴,岂不要日日如履薄冰地应对?这两日已太累了,还是独行,甚好。又是没有开口,黎韬轻轻摇头,拒绝了钟毓的好意。但在他心里,对这个直率娇憨的姑娘已经颇有好感。如果有机会,至少要做朋友吧。黎韬如是想道。

天刚蒙蒙亮,两人便起身上路,没过多久,黎韬便与钟毓分手,开始独自赶路。他几番思量,因不知父亲的真实身份,只得谨慎再谨慎,拣选人少地带,独自一个趁夜行路,赶到舅舅家去。穆家位于扬州栖城,距此地路途遥远——一路上用来购置水和干粮的银钱还是钟毓仗义掏了腰包。

黎韬这般日日赶路,倒也没遇上什么岔子。只是他有伤在身,一日不治便一日拖垮下去,而风餐露宿不加将养,右臂上的小伤口竟然也发了炎。黎韬个性沉稳——其实谨慎得过了头,有时缺乏果断——始终不敢下决心前去求医,就这么坚持赶路,脑子一天天的昏沉起来,到得第十二日,终是坚持不了,晕倒在路旁。晕过去也就罢了,梦里却不知见到了什么,只急得他口干舌燥,偏偏脑子里像和了一团浆糊,又黏又重,缠夹不清,眼皮上像压着一万斤海水,沉得没法睁开。身在荒僻小径,病情来势汹汹,若不是遇上胡见秋,黎韬的性命是万万难以保住了。

胡见秋,是个大大的天才、奇人,是江湖上人人又敬又怕又恨的鬼医,他行踪飘忽不定,心情好时出手救人,只要离死还有一线便可回生;心情差时无故杀人,武功高强又善用奇毒,防不胜防。不过二十八宿个个是江湖上武艺绝伦且个性鲜明的怪人,胡见秋不过排名十八,足见不是其中最高和最有趣的。

此按下不表,却说胡见秋今儿个心情大好,拎着他的酒葫芦在野地里乱逛,忽然一阵尿急,见小道边有棵可以遮羞的大树,便运起如飞轻功,过去方便。解手毕,抖了抖身子,遍体舒爽,忽见不远处地上躺着一个人。

鬼医眼一眯,嘴一撇,噗的一口痰吐了出去,定定地瞧了一会,盘算着自己昨天杀两人救一人,今天还可以救一人,既然心情好,便救了他吧。于是上前查看,发现是个皮相不错的少年郎,但是狼狈得很,内伤外伤均有,气息已很微弱。鬼医乐了:“臭小子快死了啊,有点意思。”将黎韬从地上提起负在背上,行得几步又觉不妥,放他回地上,扯着一条腿拖拽前行——到此刻,黎韬便算是性命无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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