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午后,柳依约悠悠醒转,但仍然卧床,不能起身。长安等侍立床前,有件事拿捏不定,不知是否该报柳依约知道。
柳依约便躺在床上,也仍是那个柳依约,虚弱一笑,道:“当讲不当讲的,尽可以讲。”长安左右看了看,把管家搡到了前面。管家面有难色,道:“大人,是这样。昨日一早收到的口信,我们推算着,这两日老夫人便到了。”
众人都知道,柳依约嘴上不说,实则对身边的人十分关怀,而今病体虚弱,恰好母亲到来,柳依约必定责怪自己惹母亲伤心。孰料柳依约竟神色一喜,道:“是么?那可好了。”喜悦之下声音稍高,不禁咳了几声。看众人一头雾水,柳依约笑道:“我母亲不是一般的女子,你们见了便知。”
诚如柳依约所说,花佥瑜一到府上,便惊艳了众人。
首先是外貌,一张艳丽无双的脸,没有一丝岁月痕迹,有的只是新月清晖、流风余韵;其次是行止,她虽自偏僻地方而来,但言谈举止甚为得体,话少但平易可亲。
花佥瑜见到病中的柳依约,先是愣了一下,眼神有些失焦。随后转向管家,道:“现下情况如何?”管家瞥向柳依约,后者点了点头,管家便把这几天的情形、御医的话通通叙述了一遍。当说到“十年可活”的时候,花佥瑜身子微微颤抖了一下,便再没有过多反应。花佥瑜认真听完,向管家道谢。管家心思玲珑,忙吩咐两个小丫头候在门外,自己退出去了。
屋里只剩母女二人,花佥瑜走到床前,定定瞧了柳依约一会,忽然伸手在柳依约脸上捏了一把,嗔道:“教你跟我赌气!”柳依约笑道:“若不是在京城,也没有这样好的大夫。”
花佥瑜道:“若不是在京城,也没有这样多的事要操心。”柳依约腆脸道:“嘿嘿,母亲来了,我便不用操心了。母亲在哪,哪便是家。”
“臭丫头。可还有什么要处理的么?”
“当朝右相姓端名树,为人极是正派,不过智略上稍嫌中庸守成。端相对我有提携之恩,我与他儿子端正霖亦断续有书信往来。近十年来大皇子和三皇子争位,朝中清流言官渐分为两派,一派支持大皇子,一派中立而比较倾向三皇子。最近立储之事稍现端倪,有人给端相挖了个坑,端正霖又被支到边境,临去给我写了封书信。就在那边。”说着朝几案努了努嘴。
花佥瑜微微蹙眉,并未起身,道:“那你究竟想管哪桩事?是想帮端相一把、还是想暂时站队、又或者左右立储?”柳依约失笑道:“你也太高看自己女儿了,我不过来京半年,哪有恁大本事左右立储?我是想还了端相的提携之恩,同时暂不站队又可自保。”
花佥瑜噗嗤一笑,道:“你倒是个滑头。”这才起身去看端正霖的来信,看毕沉思良久,道:“我想打听几个人的家事,管家可做得么?”柳依约道:“自然做得。”
“嗯,我试着安排。还有什么事么?”
“嘿嘿,还有件事。最近京城中有个女大夫风头正劲,亦是我与长安的旧交,不过我不想她知道我患病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