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考虑过学习武功?
郁广陵呆住。
银鞍白马、仗剑去国?作为一个一半怀揣浪漫主义、一半被割裂在现实中的扭曲的人,他不是没有幻想过,但也仅仅是一瞬罢了。他在父亲威压之下长大,满腹才华尚被批为无病呻吟,习武之事岂不更成了匹夫之勇?既然自己做什么都是错的,那又何苦争取些无望之功?
可现在,问出这话的人,是黎正轩。
黎正轩见郁广陵拳头一会握起一会松开,心知他又在自我怀疑,不敢做出决定了,便道:“你所做的每一选择,都不该是取悦他人,而是为了悦纳自己。有想法就去实践,你在怕些什么?”
“不是怕。只是我凭什么能——”
“——你凭什么不能?坦白说,若是一般的人,成年之后方始练武,其筋骨、气息、精神便决定了上限,纵是吃无数苦头,亦最多在江湖上中游水平混迹。可你今日一席话给了我新的思路,若说是你我开一武功门路也无不可。所以,就凭你惊才绝艳,你就能做你想做的事情!”
郁广陵泪湿眼眶。
此后郁广陵随黎正轩共同探讨武功。黎习武三十余年,是当世一流高手;郁却胜在毫无经验,不落窠臼。偏偏这二人甚为投契,每一关节无不能彼此意会,又互相给予灵感,前后数月,竟新创了一套剑法出来,核心便是那“借势之巧、料敌于前”,共八式,其变化却有二百五十六种之多。想来便是个天赋中上的外人,要学此剑法至少数年之功。
此剑法名字简单,就叫剑八式,却妙在巅毫。其价值之高,虽不至前无古人,却也是凤毛麟角。
剑八式创作毕,郁广陵像得了心爱之物的孩童一般,喜欢得痴了,每日非练十遍以上不能睡觉。黎正轩在武学上虽也大受裨益,却更多地是为郁广陵高兴。这套剑法对郁广陵的意义绝不止于防身之术或者一流秘籍,它打开了郁广陵新的人生。即便日后怀璧行走,要面对江湖上诸多危险,但要紧的是,郁广陵踏上了一条不同于任何人——尤其他胞兄郁广川的新的道路。
“年轻人就当如此。只不知,我那韬儿现在何处。”
“天下父母心,总是这样的。别怪我心狠。”花佥瑜咬断线头,将刚做好的鞋子放在桌上,喃喃自语道。
过了一会,长安走进来,向花佥瑜打个躬,亲热地叫了一声夫人。花佥瑜面带微笑,示意长安坐下,长安习惯了夫人的和善,也不推辞,坐下来傻笑,只等着听花佥瑜的吩咐。
花佥瑜道:“前些日子我教依约出去走走,别总是闷在这深宅大院里。她倒好,直接把未完成的山川地理志呈了上去,混了个擢升外派。这下子又要去外边折腾了。”
长安自然乐得跟着出去游玩,不过公子的母亲向自己抱怨公子,这份亲近更令他开心,于是挠头傻笑,道:“嘿嘿,夫人说得是,公子怎么教自己这么累呢?”
花佥瑜叹了一声,道:“任是我怎么说,你也不会去劝他半句吧?”
长安又是一阵傻笑。
“罢了,年轻人多出去走走不是坏事。来,这双鞋是我特意做给你的,看合不合脚。”
长安受宠若惊,连连摆手,道:“夫人,怎么做给我呢?这、这我可不敢。”
“看你平时一股子机灵劲儿,原来还是个傻孩子。哪个出远门的家里大人不给做双鞋呢?你无父无母的,把我们当了亲人,我们自然该尽到心啊。快穿上试试。”
长安应了一声,把新鞋换上,果然十分舒适,又在地上走了几圈,走着走着就哭了出来。花佥瑜也不说什么,只用手摩挲着长安头发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