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那扇尘封的屋门,飞舞的灰尘在刺眼的阳光下肆意横行。
江衡挥了挥扑鼻的尘灰,看到了一个佝偻的身影。
“颂大哥?”江衡皱了皱眉。
涂山颂站在窗前,闻声转过头。他已经瘦的令人害怕,身体枯槁,像是干柴。不过短短十数日,江衡已经快要认不出涂山颂。
涂山颂淡淡的笑了笑:“如今这副皮相,是不是吓到你了?”
江衡眉头越皱越深。
之前在卫颐的暗室里他看到了一幅画,一个值得卫颐藏匿印玺的地方竟然挂了一副没用的破画,看起来,如此不合情理。
而摘星楼的数间房舍中,唯有他先前看见的那所屋子没有被打扫,巧合的是,那所屋子里也挂有同样的画。
至此,他也能推知一二。想必那画上的二人就是涂山颂和卫颐,这师徒二人,牵绊至深。
而今,卫颐死期将至,涂山颂大概会来这处屋子里睹物思人。涂山颂并不知道他来过这间屋子,还是,他早就在暗中观察所有人的一举一动。
所以,涂山颂笃定江衡能猜到他的位置……江衡心里微微起了涟漪,看来,涂山颂远比他想象的要深不可测,瞧上去漫不经心,实则是掌握一切。
江衡一直都觉得十分不解,为何卫颐做尽恶事,涂山颂却一次又一次的包容他。虽说是师徒关系,但也不至于拿命去维护,甚至将十二玉楼的安危都踩在脚底。身为一楼之主,他的做法,实在是有些不妥。
这不像他初识的涂山颂。
涂山颂没有得到回复,自嘲的笑了:“江衡,你大概会觉得我糊涂昏聩,甚至没有尊严向白煞下跪。”他眼睑颤了颤,“我已有三千年的寿命,可我活的不像个人。”
江衡缓缓阖上了屋子,走到涂山颂的身边。这才看见他眼窝深陷,连落泪都十分困难。
江衡轻声道:“你我本就非人。”
涂山颂摇了摇头:“幼时我被君上选中,择为摘星楼楼主,享无上荣光。但我还是贪恋家乡的万里长虹,连绵轻云。”他苦笑道,“我是海蛟,却要一辈子在陆上守护宛丘。我不得不接受,因为这就是天命。”
江衡看着涂山颂,没有什么表情。这番突如其来的煽情话语并不能让他心神不宁,反而让他警觉起来。
“颂大哥想说什么?”江衡敛眼道。
涂山颂终于转过了头,指着自己的心口道:“阿颐是我的解忧兽,没了他,我自是活不了。”
江衡愣道:“你……想救他?”
这个问题太过不可思议,可是他竟然问出了口。
涂山颂却失笑道:“我救不了他。”江衡悬起的心稍稍放下了,但凡涂山颂起了一点心思,这摘星楼都要陪葬。
涂山颂艰难的移着步子,走到那幅画像面前,道:“江衡,你不该来。”
江衡背对着窗子,他知道涂山颂话里有话,可是他却不想问他。
涂山颂轻声细语道:“你可是白煞的人?若不是,权当我今日尽是胡言乱语,若是,你便听我一句劝,早些离了他。”
江衡双拳不自觉的握紧,道:“颂大哥何出此言?”
涂山颂抚上那画像:“你当真以为阿颐能从白煞手里拿到印玺?你当真以为黑煞是离奇死亡?你就真的认为白煞离开宛丘是为了寻丢失的印玺?”
三个问题,皆是撞在江衡心上。
涂山颂却继续道:“黑煞死去,尸身却不见踪迹。大殿之上的西王母,显然不是我宛丘的君主。白煞纵容阿颐作乱,再以寻回印玺为由,最终目的是借其大错而想夺去摘星楼的权。”
他顿了顿,“摘星楼是宛丘的海域关卡,若摘星楼失守,宛丘无疑大门外开。白煞终究不是我宛丘中人,我不信他。”
江衡脸色晦暗:“颂大哥为何要我与说这些?即墨楼主现在正在楼内,颂大哥大可与即墨楼主商榷。”
涂山颂却笑了:“树倒猢狲散,但凡是块糕饼,便有人想来分一杯羹。他若不是心存觊觎,想要从中牟利,怕也不会来我这蛮荒之地。你要晓得,鹿蜀,可是上古神兽,他何其尊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