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出金叶子,江衡才收回了手,雷无量悲愤欲绝,并且开始口不择言,大有戏精三和的真传,他愤愤拢住自己的外袍,怒道:“嗨呀,登徒子,登徒子啊!”
江衡本欲打他的脸,但是看到对方因为情绪激动而冒出来的体毛,手是怎么也下不了的,于是江衡顺势改了个方向,将金叶子抛给船夫。船夫接过,仔细对了对成色,又咬了咬,又开始不疾不徐的道:“再来三个金叶子,我这船才能开。”
雷无量:“......”
江衡叹了口气,拍了拍雷无量的肩膀,雷无量捂住自己衣服里的金叶子,狠狠瞪着江衡:“你敢!”
船夫继续慢慢的加价:“多一个人自然要多加些钱,我这活揽的人少,一年到头也没几趟营生,公子哥们总不能让我一点油水都捞不到吧,这也说不过去是不是。”他话头一转,平地开始加价,“方才是三片金叶子,现在是五片了。”
雷无量:“你别拉着我,老子要捏死这个奸商!”
江衡松开雷无量,手移到自己的腰间,船夫以为他要拿钱,一双眯起的眼缝张开,仰头咕了一口酒。
船晃晃悠悠的行至和中央的时候,江衡单手拿着镇荒剑,坐在船夫身边,稳得像钟。胖船夫满脸淤青,老老实实的摇浆晃悠。
雷无量坐在船尾,脸色很不好看,他闭着眼睛,嘴上功夫仍旧不落下:“早这么干不就了事?就属你屁事最多,穷讲究。”
江衡看了看坐在一旁的呼延,忍了忍,倒是没动手。溯川水面很稳,不会起什么浪,但是船上的几个人都不大轻松。犹以雷无量的晕船反应最为激烈。江衡这才想起来,这厮怕水。
船晃到中央之时,不出意外的又漫起了大雾。江衡不敢掉以轻心,手中的剑片刻不松动。
行至江心,原本还算平稳前进的小船突然停了下来,江衡敏锐的拔出剑梢,对船夫道:“别耍心眼子。”船夫一脸无辜,自己也搞不清楚状况,他撑着竹篙,慢吞吞的道:“这、我什么也没做啊......”无论船夫怎么用劲,这船像是定住了脚,死也不肯移动半分。
“什么情况?怎么停了?”雷无量开始嚎起来。江衡站起来,这才发现周围的雾气越来越浓重,几乎已经到了不能视物的情况。与此而来的是死寂,他们几个人只能勉强瞧见对方,除此之外,水面之上什么也瞧不清,就算此时有几个伸个脑袋出来他们也是发觉不了的。
三和倒还算个镇静的,相比雷无量,他就显得沉稳许多。雷无量这货看着人高马大的,但一遇到水就怂的跟乖孙子,此刻小船晃到水中央而言于他而言那是真的要命。江衡刚想回头跟船夫说掉头试试看,却发现船夫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只留下一个竹篙搭在船板上。
江衡跨步迈过去,低骂一声。
“刚才有个黑乎乎的东西把那个胖子拉下去了。”一个声音响起。
江衡闻声回头,说话的人正是珵吉。
这小子倒是不害怕,此刻窝在船脚,眼皮都不带掀的轻描淡写。三和打了个寒颤,抓紧雷无量的袖子,顺带拉着珵吉,有些害怕的缩着脑袋:“会不会是水鬼啊?”
雷无量被三和掐的肉疼,下意识的睁开了眼睛,这一睁眼倒好,整个人吐的稀里哗啦。一个大男人跟个八爪鱼一样扣在船板上,对着水里呕。三和丝毫没有做错事的觉悟,他拼命晃着雷无量,晃得整个船都在晃悠,雷无量颤颤巍巍的伸出一只手想要把这小子推开,结果手一伸,人也软了,整个人像个死鱼一样躺在船上。
江衡头大如斗,一边把雷无量拖到船中央一边把三和抱起来,结结实实按在珵吉身边:“小祖宗,你能不能别乱动了。”
三和嘴一撇,委委屈屈的抓着珵吉的袖子,倒在小伙伴的怀里,倒是安稳了。江衡转头,拿起竹篙,准备自己去撑船,却不想,呼延的声音的响起:“别拿。”
江衡耳背,没听清,他拿起竹篙,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呼延说的是让他别拿竹篙。一个触角一样的黑影突然顺着竹篙游了上来,蛇一样的对着江衡的脸袭去。江衡猝不及防被黑影袭击,连连后退,好在他一只脚扣住船尾,没被黑影带下去。就在他庆幸自己的好运之时,一个黑乎乎的触角从水里伸出来,扣住他的脖子,发了狠的向后一拽,江衡只觉得眼睛一黑,整个人都被带到水里。
入了水,一股腥臭味扑鼻而来,无数黑影从河底向上游窜,缠住他的四肢。江衡一只手挣扎,一只手用力使剑挥开那些黑影。这些黑影没有实体,很好劈开,没什么杀伤力。江衡正纳闷是怎么一回事,却突然发现自己的头顶正是他们的的小船,而船底正攀爬着一个无头的人形黑影,似乎想要把船掀翻。
江衡屏住气,蹬着脚向上游去。就在他快要到达水面时,整个人却突然晕眩起来,好像有什么东西窜到了脑子里。一瞬间,他整个人都脱了力,身子也变得沉重,水面之上的光明越来越远,他正在下坠。
“砰”的一声,像是有什么掉到了水里。
漆黑腥臭的溯川河水里,累累白骨的河床之上,江衡仿佛看见一个白衣男子,他浑身都被灼烧腐蚀,像是一个血骷髅,整个人出于自我保护一样的蜷缩在一起,十分狼狈。江衡浮在水里,缓缓靠近他,那人松开自己被腐蚀的双翼,露出一张跟他一样的脸,一张全是死寂,毫无生机的脸。